急診室的門重新關閉,主刀醫生開始動手術,凜遲的情況相對良好,全身只有幾處普通的擦傷,讓護士簡單地包紮好傷口就趕了過來。
凜遲抬腿走到她面前,微垂下頭看著她,唇線死死抿著,貼著褲縫線的指節逐漸收緊,他的嗓音嵌著沙沙的顆粒感,“他怕趕不上,一路在飆車……”
祝星螢身形一僵,望著瓷磚地發呆。
她吸了吸通紅的鼻子,腦中思緒混亂,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
顧瀾沉側眸投來一眼,突然顰蹙下眉頭,抬手探過來,柔軟的手掌心準確地貼上她額頭,再開口是標準的陳述句。
“你發燒了。”
祝星螢又搖了搖頭,固執地坐著不動,嗓音裡帶著細軟的冰粒,“我沒事,我要等他出來。”
聞言,顧瀾沉英氣的眉攏成焦躁的形態,口氣也硬了起來,伸手去拉她的手臂,“祝星螢,你給我起來,你現在發燒了。”
她不依,使勁往回抽自己的手臂。
這回稍稍擴了音量,還帶著顫顫的哭腔,一字一字咬的特別用力,翻來覆去都是那句話。
“我要等他出來……”
只有看到他平安,她才能徹底安心。
兩人拉拉扯扯間,高度緊繃的神經猛地一鬆,祝星螢忽然眼前一黑,渾身脫力往前栽下去。
最後似乎落入一個冰涼涼的懷抱裡,再便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是在病床上,迷迷糊糊地聽見顧瀾沉和護士細碎的交談聲。
鋼化玻璃窗歇開一道縫,冷風嘩啦啦地灌進棉被裡。
日色徹底被鴉青色覆蓋,飄著的雲層較厚,擋住了夜空漫天的星子。
高燒還沒完全降下去,腦袋昏昏沉沉的,她如星河流洩的長發鋪了一枕,嗅著枕頭裡混雜的消毒水氣味,睏倦無法抑制地朝她襲來。
在心裡對自己叮囑道,小睡一會後就去找姜眠,不能讓他在醒來時獨自面對空蕩蕩的病房。
她一定要趕在他睜開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前,揚起一個最燦爛的笑容送給他。
腦中思緒淩亂,像是被系成死結的繩索,她的青睫沾上水,輕輕顫了顫,放任自己跌入純白的夢裡。
據說一個人在最難過的時候,會想起這小半輩子最美好的記憶。
大概是燒糊塗了,她突然斷斷續續地回憶起自己的高中時期,如倒帶般在腦海中瘋狂回放。
那段青澀酸甜的高中時光仍然歷歷在目,恍若昨日,如同一顆酸酸甜甜的蔓越莓。
晨午豔麗而不灼目的光芒,教室裡紺青色的布質窗簾被風吹的蹁躚,琥珀色的陽光灑了他一身。
那時的姜眠滿臉膠原蛋白,總是鬆鬆垮垮地套著學校量身定製的制服,像只被寵壞的貓。
嫵媚的桃花眼,漆黑松軟的發,發尾帶著天然的弧度。
他不常笑的,可祝星螢見過他的笑容後,就再也沒能忘掉。
十六歲以前的祝星螢喜歡的東西很多:舞蹈、漫畫還有小裙子。
而十六歲以後的祝星螢,只喜歡姜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