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螢,他出車禍了……”
腦中某根神經忽然斷開,她甚至能聽見崩斷後的迴音。
這種心髒揉縮成一團的窒息感,她在下樓梯踩空時感受過。
姜眠,車禍。
祝星螢一輩子也想不到,那樣美好的名字會和那樣可怕的災禍拼湊在一起。
她甚至來不及換上常服,慌忙起身時腳背被厚重的地毯絆住,小幅度的踉蹌後穩住身形,緊接著奪門而出。
一路上碰見許多盛裝打扮的小天鵝,視線都凝聚在她的身上,似乎都疑惑著演出在即,這位女主角跌跌撞撞地要去哪裡。
祝星螢全身的零件都跟著腳步搖晃。
醫院到處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氣味,冷冰冰地灌滿整個胸腔,四面八方是清一色的雪白,不沾一星半點的汙垢,顯得有些壓抑。
祝星螢倚著急診室門口雪白的牆,身骨本來就嬌小,低頭坐在那裡小小的一團。
純白色的tutu裙不知道在哪裡濺上淤泥,舞鞋還沒來得及撲粉,頭頂慘白的光線打下來,緞面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顧瀾沉朝她走去,鋥亮的黑色皮鞋踩上瓷磚地面發出脆響,長柄傘冷冽的金屬傘頭還滴著水。
顧瀾沉脫下身上的黑色羽絨服罩住她,開口是清潤如琳琅相撞的聲線。
“喝點水吧。”
她溫順地抬手,從寬大的羽絨服袖口伸出半個手掌,直到被羽絨服殘留的溫暖體溫包裹住,才後知後覺到寒冷。
祝星螢抽了抽鼻翼,接過他遞來的一次性紙杯,冰涼的唇峰抵住紙杯杯口,溫熱的白開水順著口腔滑入食道。
她聲音有些啞,“顧瀾沉,我好怕。”
顧瀾沉向來疏淡清俊的臉上,不由展露出擔憂的神情,抬手拍了拍她的頭頂,溫聲安慰道:“會沒事的。”
祝星螢垂下眼眸,連頷首的力氣都沒有。
急診室門口上方亮著“手術中”三個暗紅色的粗體字,時間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約莫二十分鐘後,急診室的門猛地自內推開,祝星螢連忙起身迎上去。
走出來的主刀醫生摘下消毒口罩,冷靜的嗓音顯得格外冰冷:
“患者連人帶車掉下30米的山谷,遭受了嚴重的撞傷,導致顱骨骨折、腦積血、身體多處骨折,目前的情況非常兇險,做手術的風險很大,請家屬做好心理準備,同意後到這邊簽字。”
她呼吸一滯。
當醫生每說出一種創傷,心就不由自主地跟著顫一下,眼眶裡不斷地湧出溫熱液體。
連聽著都痛,更別說受著了。
心髒皺成一團。
她稍微穩了穩心神,深吸一口氣,拿過筆在手術知情同意書上簽名。
圓珠筆碳黑色的筆墨在紙上滑動,筆下是一手清麗雋秀的字。
身旁的顧瀾沉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是看著她微微泛紅的眼眶,最後還是默默咽回去沒吭聲。
只是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