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走到床邊坐在床沿,拿過帕巾替他擦去嘴角的藥汁:“你說你堂堂一個榮國公府的公子,怎麼受了傷也不知道找個大夫好好看看,竟然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還有那榮國公府,那麼多人,還包括了你的父母在內,難道他們就都沒有發現你受了傷嗎?”
安晁炎的眉頭皺了一下,像是想到了很傷心的事情似的,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哀悽起來。嚇得施錦秋下意識的想要縮回手。
然而,她的手才離開他的臉龐,就被一隻手掌給緊緊的握住了,手掌心滾燙的溫度讓她驚駭之餘,連掙紮都忘了。
安晁炎的神情即惶惶不安又十分脆弱,嘴巴張張合合的像是在說些什麼。施錦秋把耳朵湊到他面前,聽到他微弱的聲音在不停的叫著:“娘,娘,您別離開炎兒。娘,娘,您不要離開……”
施錦秋:……
這麼大個人了,竟然還這麼依賴母親,施錦秋有些無語。可是很快她便發現他在說出離開這兩個字的時候,神情顯得特別悽涼一些,與普通意義上的離開不一樣。
或許,只是她想多了。而且眼下,她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那些,喂他喝下藥才是最緊要的。
柳芸急中生智,推了推正在努力想要抽回手的施錦秋,沖她使了個眼色。
施錦秋看了眼極其不安的安晁炎,伸到一半想要去扳開他手的手改為握在了他手背上面,嘴裡吐出幾個僵硬的字:“我不走,我就在這裡。”
不知道是他聽到了她的話,還是他安撫的手起了作用,安晁炎的神情緩和了一些,只是嘴裡仍舊唸叨著:“娘,不要離開。”之類的字眼。
施錦秋又硬著頭皮充當了一會兒他的娘之後,才說道:“我現在給你喂藥,等喝了藥炎兒身體就會好了,到時候娘帶炎兒出去玩。”
這話說得,連她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可是安晁炎雖然是在昏迷,卻好像真的能聽到似的,她一說完,他緊緊擰著的眉頭便有些鬆散了開來。
施錦秋轉回頭,柳芸立刻會意過來,把藥碗遞到她面前。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藥,慢慢送到孫淮彥嘴邊。
說來也奇怪,剛才還死死抿著嘴怎麼都不肯鬆口的安晁炎現在竟然張口喝起藥來,只是施錦秋的手卻怎麼都抽不回來,被他緊緊的握在手裡。
“喝了喝了!”柳芸高興看向施錦秋,完全忽視了施錦秋被安晁炎抓在手裡的手。
施錦秋又舀了一勺藥送到他嘴邊,像是有意識似的,勺子才一靠近,他的嘴就張了開來。由於他的配合,一碗藥很快就見了底。然而,一直到喝完了藥,他的手都還一直緊緊的握著施錦秋的手不曾松開。
……
終於,天空中最後的一點白色也經不住黑色的誘惑,被同化成了黑色,喧鬧的街市慢慢的沉浸了下來。榮國公府裡,一如往常那般,家丁奴僕伺候著各院子的主子用過晚膳之後,便是洗洗涮涮,結束一天的工作。
梅姑有些不安的在屋子裡來回的走著,看到盧玉娥從門外進來時連忙深吸了一口氣,平緩了一下心裡煩亂的思緒,佯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
然而盧玉娥與她幾十年主僕,又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自己這個打小就在自己身邊伺候的婢女。她斜睨了梅姑一眼,開口問道:“怎麼,你在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