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松、竹、梅中的一名黑臉男子實在看不下去,輕輕咳嗽一聲,示意師尊尚有外客在此。
博東昇冷冷瞥了弟子一眼,哂道:“你若是嗓子不舒服,自去抓藥吞服,休在此處陰陽怪氣。我年紀雖大,腦子卻不糊塗,幾時輪到你來教我做人?”
那黑臉男子忙跪下磕頭,口稱弟子不敢,黑黑的麵皮上浸出一層油紅。
博東昇哼了一聲,這才大大咧咧衝著田鏗說道:“我說小田吶,你現下名氣大得很,道行也是驚人,百多年未來瞧我,我也懶得與你計較,怎的好容易來這一回,就上趕著欺負我家徒子徒孫?堂堂力尊者,還要不要麵皮?”
人的名,樹的影,雖說眾人早有了九成九的把握,曉得面前這田鏗假不了,但聽得老祖宗親口證實,心中還是一凜,戰盡長生未嘗一敗的力尊者,當真就是眼前這長相平凡的粗使漢子了。
田鏗對著博東昇微微一禮,說道:“博老言重了,實是犬子年幼魯莽,還望海涵。”
博東昇嘴巴一翹,搖頭道:“海涵?怎麼海涵?我萬劍門這許多好孩子,平白受人欺侮,這破事傳將出去,卻要我這把老骨頭如何做人?”
力尊者與劍王同為人道大能,相識已過兩百載,哪還不知此老作何想法,便對田硯吩咐道:“昨晚的東西,都拿出來罷。”
田硯應聲稱是,老老實實將得自劉楚舟的一應物品統統倒在雪地之上,堆得小山也似,最後連那儲物的金鐲也扔了進去。
眼見一地耀眼的寶光,博東昇立時眉花眼笑,對一眾小輩說道:“老祖宗我一言九鼎,說有賞便有賞。剛才受傷的兩個娃娃,一人拿三件,剩下的一人一件,這就選來。”
一眾小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究竟該不該拿,能不能拿,生怕失了禮數,折了門中臉面,俱是站在原地未動。
博東昇跳腳道:“怎的呆頭鵝一般?可是嫌老祖宗賞的東西不好麼?”
一眾小輩連稱不敢,卻是扭扭捏捏的誰也不肯先邁步子。
那松、竹、梅中的女修嘆了口氣,溫言道:“既是老祖宗的賞賜,你們便去挑上一挑罷。”
眾小輩得了準信,頓時歡呼一聲,呼啦啦圍將上去,繞著小小寶山兜兜轉轉,揀選起來。
那劉楚舟身居餓鬼道血宗四大護法之一,論身份地位,乃是與松、竹、梅三人相當的人物,雖說出遠門行差,帶不得太好的東西,但在這些小輩眼裡,已是了不得的寶貝,一眾人等東看看西摸摸,只覺這個也稀罕,那個也珍貴,幾欲挑花了眼睛,好一番痛苦抉擇,才選得心頭至愛,歡天喜地的把玩。
博東昇一見後輩們挑揀完畢,立時便將白鬍子一捋,搖頭晃腦道:“剩下這些也不是什麼好貨,若松啊,你姑且收了,先存在大庫裡,日後我將就著賞人用。”竟是生怕田鏗將東西收回去,來個先下手為強。
那松、竹、梅中的最後一名長髯男修鏗鏗然應了聲弟子遵命,便一絲不苟的將所有物品分門別類,拾掇乾淨,只餘雪地裡空空一片壓痕,瞬息間便被狂風吹散,仿似那所有東西一直就存在於萬劍門大庫之中,與閒雜人等毫不相關。
眼見一切收拾停當,博東昇哈哈一笑,無比得意,朝那黑臉弟子瞪了一眼。那黑臉弟子無奈低頭,面上卻是一片不豫之色。
田成與田硯面面相覷,何曾想到,堂堂人道大能,享譽此界幾百載的劍王博東昇,竟是如此貪財巴家的市井模樣。田成便忍不住道:“老爺子,您這一手乾坤挪移大法,當真神妙無方,令人歎為觀止。”
博東昇毫不臉紅,只嘻嘻笑道:“少年郎,你可知目無尊長之罪,又要讓你老爹賠些什麼出來?”
田成悚然一驚,忙道:“劍王前輩神仙一般的人物,俠名遠播,萬人景仰,豈會與我這等微末小子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