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初晴最刺激沈大娘的那句話就是‘拎不清’,沒想到回家之後,沈巧蘭也用‘拎不清’這三個字懟了她親娘,將沈大娘刺激地都有些懷疑人生了。
“沈巧蘭,你吃我喝我,我將你供養了二十年,你說我拎不清?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若是拎不清,怎麼會在你挑親事的時候處處考慮你的意見?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若是拎不清,早就將你嫁給鎮子上蘇員外家二小子了!”
被氣急了的沈大娘也成功開啟‘哪壺不開提哪壺’模式。
清河鎮上的蘇員外家十分有錢,可是家門不幸,生出來的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孬,老大是一個傻的,明明活了二十好幾,可偏生到現在生活都不能自理;老二倒是不傻,可是老二是出了名的蠻橫,清河鎮上的一霸,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至於蘇家老三,說起來就讓人喪氣,天資聰穎,生了極好的相貌,可是卻得了最折磨人的癆病,整日病懨懨的,一副活不長的樣子。
縱然有家財萬貫,可是三個兒子都拿不上臺面,蘇員外有心再生兩個兒子碰碰運氣也有心無力了,只能將培養接班人的希望放在孫子輩上。
兒子不出色,又想讓孫子出色,這實在是一個為難人的問題。
蘇員外想來想去,最後覺得只能從兒媳婦身上下手了。若是兒媳婦頭腦精明一點,身子骨健康一點,生出來的孩子應該也差次不到什麼地方去。
是以蘇員外託了整個清河縣的媒婆幫他們家物色兒媳婦,沈巧蘭就在被物色上的那些人中。
就算老沈家不是大富大貴,但是也不差那幾口吃的,幾件穿的,故而沈巧蘭經過全縣媒婆的一致篩選,成為推薦給蘇員外的首選。
說實話,蘇員外的要求看起來不過分,實則有些苛刻。
一般人家能拿出來出嫁的閨女,想必身子骨不會太差,所以這相貌就成為了第一條隱形門檻,直接將清河縣半數未出閣的姑娘閨女淘汰了出去。
還有一條隱形門檻,那就是人品。
雖然蘇員外只是在擇媳條件中提到了頭腦精明這一條,可是人品卻是諸多媒婆不敢不考慮的。
蘇員外家大業大,如今兒子輩難當大任,只能退而求其次從孫子輩選,可是孫子的培養需要倚仗兒媳婦來,蘇員外定然是不能親力親為的。
說句難聽的話,就算蘇家孫子輩爭氣,那蘇員外也得能活到孫子能肩挑大任的那一天。
若是兒媳婦品行端正,一心都顧念著相公和兒子,蘇員外自然不用擔心在自己過世之後,蘇家的財産立馬就跟了兒媳婦姓的問題。
若是兒媳婦品行不端正,那這樣的兒媳婦娶還不如不娶。兒子輩就算再不爭氣,那也是自己生出來、拉扯大的,就算是敗家,這些家産也應該交給自己的兒子敗,讓外姓的媳婦敗算是哪門子道理。
可是問題又來了,大多數有錢人家養閨女都是往憨了養,不用讀書,心眼少,手中學一個能夠堵住別人嘴的女紅技巧,嫁過去待人實誠點,一輩子也能勉強透過的順順當當。
可是蘇員外家不需要憨媳婦啊,三個兒子又傻又憨還不夠,難道是想把蘇家湊成傻子窩,一堆傻子抱團取暖嗎?
娶媳婦必須娶一個精明的,這是蘇員外擇媳的必要條件!
清河縣大了去了,想要找一個精明的姑娘家不算什麼大問題,可是想找一個精明又品行端正的媳婦,還真是個大難題。
一般精明的閨女都是被環境逼出來的,不是整天算計別人就是整天被別人算計,一張精明的臉掩蓋不住一身市儈的氣息。
若是讓這樣的女人進了門,蘇員外覺得自己死了也會死不瞑目的,說不定死了也會被氣得從墳裡爬出來。
一輪又一輪的篩選,最後留下的只有三個姑娘家,沈巧蘭就是其中之一。
沈大娘不說這件事還好,一說就是拿刀戳進了沈巧蘭的心窩子。
“娘,你不說這件事還好。今日你說這件事,那我就想問問了,當日究竟是誰將我的生辰八字拿給媒婆的,那年我才十六歲,十六歲未出閣的大姑娘多了去了,郭巧巧家境不如咱,人家爹孃都沒有將生辰八字送給媒婆去作賤,咱家怎麼就將我送出去了!”
“若是養不起我,大可以不生我就是!為何生了我,卻要讓我處處受委屈!今日的事情本來就與我無關,是我大嫂自己在孃家受了氣,見哲子來了就像瘋狗一樣擠兌!她是我的大嫂,我不能說她,可是你和我爹為什麼不開口!你們到底是看不起哲子還是看不起我!”
沈巧蘭哭得聲嘶力竭,“我就知道,你們雖然一直都順著我,可從來都沒有真正想讓我過得好過,訂婚前也是這樣,明明說好的事情,等到臨門一腳的時候就要反悔,今天也是,我究竟是得罪了誰,在我自己的孃家都需要處處看人臉色。你若是心中有氣,為什麼不沖我大嫂撒,你有能耐扔鞋,有本事扔我大嫂身上啊,你拿我出氣算是怎麼一回事!”
“你事事都怕我大嫂心裡不舒服,可是你知道人家將全家惹得雞飛狗跳之後,自己提著包袱就回孃家了,連孩子都沒看著!”
沈大娘心中一驚,拔腿就往沈大郎的屋子裡跑,進門見一大一小兩個孫子正躺在炕上‘呼哧呼哧’的睡著,大孫子年歲大了,整個夏天都在外面跑,曬得像是一隻黑泥鰍,小孫子剛學會走,在屋子裡養了一個夏天,白白嫩嫩的,此刻卻渾身燒的通紅,呼吸粗重的嚇人。
沈大娘伸手在兩個孫子的額頭上抹了一把,溫度高的燙手,頓時就什麼都顧不上了,催促沈巧蘭道:“快去東營村請老村醫,這孩子真是招了後娘,高熱都不管,自己拎著東西回孃家了。”
沈巧蘭也被嚇懵了,拔腿就往外跑。
沈大娘看一眼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櫃子,又看一眼躺在炕上不省人事的兩個孩子,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落,手足無措地抹了幾把淚之後,看到屋子裡的空木盆,心中一驚,連忙打來冷水,將幹淨帕子放在冷水中蘸濕,給兩個孫子敷在額頭上。
這要是萬一將兩個孩子的腦子燒壞了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