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沐初晴就同杜老大說了她的意思,想在冬月前將房子蓋好,看杜老大那邊有沒有辦法能夠將工期再提前一點。
杜老大聽完沐初晴的話,當場就笑了,“沐娘子你就放心吧,按照正常的進度走,你這房子再過一個半月就好了,根本不會拖延。有你的第一處院子作為樣板,大家做起活兒來都心裡有數,速度肯定要比第一處院子快。冬月之前,絕對能夠將房子給你蓋得妥妥帖帖。”
“話雖如此,但是畢竟天氣不由人,還需要杜大叔幫忙多盯著點,多費些心思將房子蓋好。”沐初晴得了杜老大的肯定承諾,心情稍微放鬆了不少。
說實話,那些房子根本用不著趕進度,沐初晴新蓋的那處院子就能將人都住下,甚至沐哲與沈巧蘭成親後住在沐初晴的院子中也絕對不會出現房屋不夠住的問題。
可是沐初晴不想委屈了沈巧蘭與沐哲,既然當初她答應了裡正沈伯和沈大娘,說是在沈巧蘭與沐哲成親的時候會住新院子,那就一定要讓二人在新院子中成婚。
還有一點,沐初晴一直都在擔憂。
她現在的這一處院子住現在這些人綽綽有餘,可是冬月到來時,她應該會將孃家的那一大堆人接過來住。
沐初夏和沐哲都在西營村忙活著掙錢的事情,沒道理家中就留下沐老爹和沐老太二人,而且若是雪災降下,她們這些小輩住著暖和的房子,燒著木炭,卻讓沐老爹和沐老太在老房子中燒木柴取暖,心中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還有李老太一家,李壯山和他媳婦馬桂梅對沐初晴都不錯,而且李壯山和李敏李捷都在這邊上工,沒道理將李老太和她那小孫子扔在東營村不管,這一大家子也應該住進來……原本覺得寬松的住房迅速變得緊缺起來。
沐初晴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這樣一想,似乎沾親帶故的人還真不少。
給沐哲蓋好房子,那房子在成親之後就變成了沐哲與沈巧蘭的共有財産。
若是沈巧蘭覺得新房子暖和,不想讓沈伯和沈大娘冬天燒著柴火挨寒受凍,想將沈大娘和沈伯也接過去住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再想想沈巧蘭似乎是對她大哥家的兩個小侄子挺喜歡的,將侄子接去姑姑家住也不是不行,而沈伯和沈大娘想將兩個沒成親的兒子帶上,那似乎也能說得過去……最後就只剩下了沈家大郎和大郎媳婦兩人,怎麼好意思全家都住暖和的屋子,就留小夫妻倆守著破屋子冷炕頭,萬一鬧得人家婆媳關系不和,夫妻關系不睦,那就真是罪過了。
還有莫二叔莫二嬸一家,如果莫棟在縣城中能夠將賣貨渠道鋪開,那莫二嬸一家絕對是撇不開的,不然未免會寒了莫棟的心,似乎那莫晶晶和莫玲玲姐妹倆也跟著韓月蘭和沐初夏採花去了……
這麼多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朋友都住進來了,莫程如果心軟一下,要將無依無靠的莫老太和莫老爹也接進來……還有那好吃懶做的莫珠!
沐初晴全身一個激靈!
不行,她家蓋得是私宅,不是客棧!
若是什麼樣的人都住進來,莫說整整一個冬天吵吵嚷嚷不說,萬一作坊裡的東西被偷了去怎麼辦?
要知道每一個院子中都是由作坊在的!
不論是燒炭作坊還是織布作坊,成衣作坊,亦或者說是護膚品作坊,裡面都有太多東西是不方便讓太多人知道的,這些秘密必須死守住,人多眼雜是最大的忌諱!
……
臨近吃午飯的時候,莫程從老莫家回來了一趟,眼底帶著淡淡的青色,整個人身上都籠罩著一圈頹喪之色。
“三嫂,我同老太太商量了,家中的錢已經被莫四郎生前敗得差不多了,葬禮就一切從簡吧,在院子中停三天就下葬,老莫家宗族那邊嫌莫四郎太丟人,不讓葬入祖墳之中,老太太說那就葬在自家的耕地裡吧,明日傍晚就出殯下葬。”
莫程語氣雖然平淡,但是那份落寞與悲痛是他盡力掩飾都掩飾不住的。
“錢夠嗎?不夠的話同我說,先將事情辦了,其他事情之後再說。”沐初晴輕聲問道。
莫程搖頭,“不用,老太太對莫四郎寵得厲害,將她和老頭子的棺材本兒都拿出來了,硬是要給莫四郎置了一副厚實的棺木,連我的錢都不用。”
沐初晴耷下眼皮,看著莫程腳下的黃泥,“老太太對莫四郎的寵是我們有目共睹的,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何必在乎這些呢。既然老太太不願意要你的錢,那你就收好錢,該張羅什麼事還得張羅,三郎不在了,老頭子躺在炕上不能動,四郎的喪事除了你外,老太太還能指望誰?”
“如果莫老太真的硬氣,那絕對會在你進門的時候就將你趕出來,而不是默許了你的幫忙。”考慮到這句話可能會在莫程的心裡雪上加霜,沐初晴沒有說出口。
從沐初晴口中聽到‘三郎’這兩個字,莫程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哭得像是一個小孩,沐初晴想給莫程遞過一個手帕,卻發現她從來都沒用過手帕這種東西。
汗。
沐初晴只能坐在莫程的身旁,以莫程的性格,現在這個時候他最需要的不是建議和勸告,而是有人來分擔他肩上的壓力,有人站在他身旁給他安全感,讓他能夠一點一點將自己淩亂的心思理清脈絡。
最應該坐在莫程身邊的人不應該是沐初晴,而應該是韓月蘭,但是以韓月蘭現在的身份,她沒有出現在莫程身邊的理由。
如果今日韓月蘭坐在莫程身邊的場景被別人看到,明日村中的長舌婦就指不定會編出什麼樣的謠言來編排詆毀韓月蘭和莫程。
沐初晴深知流言蜚語有多麼可怕,因此她只能硬著頭皮坐在莫程身邊,以‘嫂子’這種最容易引人非議的身份來等莫程自己理好心中的情緒。
沐初晴的考慮並非沒有道理,在莫程埋頭哭泣的時候,幾個婆子從山上下來,扭頭特意看了沐初晴家院子一眼,見沐初晴與莫程坐在臺階上,莫程還埋頭哭泣,眼中滿是訝異。
但是迫於沐初晴太過暴力的名聲,那些婆子都識趣的沒有多嘴,咬著蠢蠢欲動的舌頭回家了,內心早已腦補出一場叔嫂之間齷齪不堪的狗血大戲。
天空中的陰雲靜靜飄著,讓田地裡忙活的農人都感覺有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