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沙發傳來重重的下沉的聲音,我知道林蘇回來了,並且我感覺他好像不舒服。
“林蘇,你沒事兒吧,不舒服嗎?”
他頓了頓,語氣有些沉,又有點嘶啞,“有一點。”
“需要去醫院嗎?”
“不用。”
我還是有些擔心他,但又覺得不該過分關心他,不如趁這個機會道別。
“不如今天就到這裡,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見你一面……我真的很高興見到你。”
林蘇的語氣依然低沉,但急切,他這話鋒一轉讓我有些錯愕。不過聽到他這樣說,心中某個角落忽然一動,像在我堅強的心防上鋪了層棉花糖,有絲絲甜意湧動。
“見到你我也很高興,今天真的很開心,”頓頓又說,“改天我們還可以見面。”
說這句話特別沒有底氣,原本就打算這是和林蘇最後一次見面。
林蘇沒有立即回答,我聽見他的咖啡杯離開杯碟的聲音,和他喝咖啡時候喉間咕咚的吞嚥聲。終於咖啡杯再次和杯碟碰觸時,他說,“也好,那我先走了。”
沒有一絲猶豫,林蘇一瞬間就站起來離開了,經過我身邊時帶起微微風拂過我的耳發。
我頓時錯愕和恍惚,或許對於他的匆匆離別不習慣,以為還會客套斯文的道別,或許對於我們見面場景的過好期望,總覺得還有好多話沒有說,沒有問。心中終是有些小失落。我只是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其實軒軒已經告訴我他過得不錯,卻還是想親口聽他說一說。心中所有無法言語的痛楚彷彿會因為那一句話而治癒,或者是自我解放,為自己的自私而找一個解放的理由。
我試圖喝一口果汁來緩解自己失落的心情,伴隨著酸甜的味道入喉,其實不是一點失落,是非常失落。面部因極力控制情緒而變得有些扭曲,嘴唇微微顫抖,握著杯子的手也變得不安。控制控制再控制,最終還是沒有戰勝自己的失落,雙手掩面撐在桌上顫抖著,任淚水從指縫,臉頰流走。
其實這樣很好啊,沒有任何拖泥帶水,不是我一直希望的嗎?我極力讓自己堅強,一分鐘,也許只有幾十秒,我端坐起來,擦幹眼淚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我又坐了一刻鐘,拿出手機打電話給軒軒確認林蘇已經走遠了。
我按鈴結賬,一位服務員走過來,我扶著他的手臂小心翼翼來到櫃臺,從包裡面摸出錢包,卻感到背後一道力量,錢包滑落到地上。下意識的蹲下去找錢包,手觸到地面有些涼意。聽錢包掉落的方位大致在這個方向,撿起來並不容易,摸了半天。
有輕微的腳步聲在我面前停下,然後某樣東西觸碰到我的手,錢包被遞到了我的手上。
“軒軒?”
我以為是她來接我,然而並沒有回應聲。
“謝謝。”我又補充了一句,對方依然沒有回答,好像也並沒有離開。我怔怔的站著,不知道眼前面對的是什麼,是一團空氣,還是有人在,但似乎又沒什麼動靜,我轉過身摸到櫃臺邊,卻被告知錢已經付過了。
林蘇還真的周到。
這半年的時間我還沒有完全適應這樣的盲視,恰好軒軒來接我,她扶著我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我問她:“剛才有人幫我撿錢包,你看見了嗎?”
她說:“沒有。”
我已然成了一個廢物,然而軒軒對我的照顧更加無微不至,我不知道上輩子做了多大好事讓我此生得如此良友,她時間雖自由,但總是這樣也不好。
過了兩天她說:“你說的那件事我答應你。”
我嘴角淺淺的笑,“你終於想通了。”
然後下意識的看向窗外,眼前有一點模糊的光點,有風拂過我的臉頰,外面天氣應該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