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又吐了口血, 在看清阮蕪後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身體不斷顫抖著, “族……族長……”
阮蕪低頭, 冷冷的看著他的神色, 嗤笑道, “怎麼,我打了你, 你不服?”
掌事雖然又驚又懼, 但他卻知道若自己不稍加辯解這次之後就會被阮蕪徹底厭棄,強撐著懼意和痛意開口道,“族長,少主人此時歷練的路線老夫已經查探過, 早已將可能傷害他們的妖獸都暗自處理了,這次的事, 老夫實在是冤枉啊……”
掌事並不知道阮蕪發怒的真正原因, 只當阮蕪是因為阮沉受傷而遷怒與他, 他在阮蕪腳下哀嚎著, 還不忘拖別人下水,指著韓墨叫道,“是他!都是因為他!族長您有所不知,這小子就是個煞星,和他在一起的人都會被影響得走黴運!我為了大家的安全,屢次趕他都!趕不走,這次定是因為他偷偷跟著阮沉他們, 才會讓他們遇到意外!對!族長!都是這個煞星的錯!都是他害的!”
眾少年雖然有些不齒掌事的慫樣,但聽了他的話之後,看向韓墨的眼神都有些異樣。
顯然他們對掌事的話頗為認同。
韓墨獨自一人站在人群之外,臉上的巴掌印已經泛起了血瘀,唇角也被牙齒磕破了,可想而知掌事剛剛那一巴掌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
他站在原地,聽著掌事不堪的叫罵聲,感受著眾人異樣的神色,手掌緊緊的握成拳,臉色一半紅一半白,襯著月色看起來越發慘淡,眼底的悲憤與不甘糅雜在一起,明明站得很穩,卻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到底是個半大的少年,這些年來一直承受著這些鄙夷和謾罵,他已經很隱忍了,可如今當著阮蕪的面,他卻覺得自己彷彿被人剝光了衣服,赤身裸露的無處遁形。
他在阮蕪回頭看他的時候,瞬間低下了頭,像是這樣就可以避開阮蕪的目光。
其他人都無所謂,但唯獨阮蕪,這個他崇拜的族長和給他溫暖和希望的救命恩人,他不願也不敢,從阮蕪的眼中看到一點點鄙夷和厭惡。
只是想象,韓墨也忍不下去了,他僵硬的垂著頭,咚的一聲跪在阮蕪面前,指尖死死的摳進土裡,彷彿這樣才能生出一些勇氣,“韓墨謝過族長救命大恩!韓墨……韓墨……”
他明白,在這種時候,他應該從此遠離族長,畢竟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倒黴體質,離開對誰都好。
可話到了嘴邊,卻哽咽著說不出口,比起不甘,更多的是不捨。
即使只見過一面,他卻生平第一次從心底生出些貪妄。
就在這時,他的頭頂突然傳來阮蕪清冷的聲音,“站起來!”
韓墨不可置信的抬頭,一眼就望進了阮蕪的眼裡。
沒有鄙夷,也沒有厭惡,她看著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平靜而泛著一絲暖色。
即使阮蕪的語氣稱不上柔和,甚至還有些兇,但韓墨卻樂了,他忽然生出了力量,刷的一下站了起來,眼睛清亮的望著阮蕪。
見韓墨並沒有一味自怨自艾的退縮,反而瞬間又充滿了鬥志,阮蕪滿意的勾了勾唇角,然後重新看向仍在喋喋不休推卸責任的掌事。
“說夠了嗎?”阮蕪看著那掌事,剛剛那掌事在她移開腳之後,就麻溜的爬起來跪在了她面前,見阮蕪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他立馬噤聲,毫無地級強者的風骨。
“聽你這意思,我不僅不能罰你,反而得獎賞你了?”阮蕪嗤笑,“那我且問你,家族歷練,身為負責的掌事,按照族規,是不是需要暗中跟隨以應對意外?請問你在哪裡?”
掌事抖了抖,他自以為已經清理過此次路線,便拐去酒館小酌了一杯,但這話是如何都不能說的,他幾乎要被嚇破了膽,哆哆嗦嗦的說道,“是……”
“那我再問你,求救訊號一出,掌事需在十息之內出現,你用了多久?”
掌事抖得無法保持跪立,汗滴滾滾而落,“三……三十息……”
若不是阮沉他們恰好遇到了阮蕪,只怕等掌事來救援,眾人已經死傷慘重了。
聽著這話,眾人終於反應過來,怒視著掌事,恨不得沖上去打他一拳。
“呵……”阮蕪冷笑一聲,慢慢上前一步,“我再告你一件事,你一心想栽贓陷害的韓墨,沉兒他們出事時一直和我在一起……”
這句話一出,掌事徹底失了力氣,癱坐在地上,顫抖得無法再發聲。
阮蕪回頭,看了韓墨一眼,視線在他臉上那刺目的巴掌印上頓了頓,反手就給了掌事一巴掌!
這聲響比剛剛韓墨挨的那一下更響。
“啪!”阮蕪冷笑,“你不尊族規,狂妄自大,推卸責任,不思反悔,我打得打不得?!”
“啪!”阮蕪又是一巴掌,“眾人都受了傷,你阿諛奉承,只關心阮沉,誤我阮族子弟!我打得打不得?!”
“啪!”阮蕪收回了手,輕笑道,“我護得人你也敢動,誰給你的膽子?!”
阮蕪的三個巴掌,打得掌事徹底癱軟如泥,她嫌惡的看了掌事一眼,冷聲道,“自己回族裡領罰!”
眾人敬畏的看著阮蕪,他們也是族中的天之驕子,雖然比不過阮沉,但也不代表可以任由一個掌事欺辱,見阮蕪三言兩語便道出了掌事齷齪的私心,當即又氣又恨!總之這掌事回族之後,怕是永無出頭之日了。
阮蕪沒有再搭理掌事,而是領著阮沉他們往城裡走去。
韓墨一直沉默的跟在他們身後,在到達往貧民窟走的岔路口時,他放緩了腳步,看著阮蕪的背影,猶豫著不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