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姜聽到熱水,雙目立即發亮,是呀,她怎麼沒想到呢?這一路跟來,她已有好久沒洗澡了,一想到可以泡在熱呼呼的水裡,她的心情也跟著神?飛揚,但隨即又狐疑地盯住他。
“你怎麼突然那麼好?”
面對她的質疑,他故意板起面孔,“你是我重要的探子,本將軍對自己人向來大方得很,你若是不想洗熱水,可以不必來。”
見他話語嚴厲,她疑心頓消,取代的是手下對上司拱手聽命的討好樣。
“多謝將軍好意,那我就心領了,今晚一定去。”她笑道,接著蹲下身鑽回車座下,這回是真的走了。
待她走後,花子靳嚴肅的面孔上瞬間彎起一抹笑,伸手拿出一條帕子,上頭繡著鷹,正是她想索回的那一條。
帕子是姑娘家的貼身之物,她就這麼給人,一點也沒有女兒家的嬌羞,可見她真是個不拘小節的女子。
無妨,他就喜歡她這樣不忸怩的性子。他掌指撫摸著帕子上的鷹,打量許久,唇角勾著淺笑,把帕子收回衣裡放好。
如巫姜所言,今晚大隊人馬夜宿在小鎮裡,崔大人觀地形後,徵召了幾處適合防守的屋子讓手下們住進去,又清出三間房,把花子靳安排在其中一間,四周有重兵把守,而屋內也準備了一盤熱水和毛巾,讓他可以簡單梳洗。
一入夜,天空雷聲大作,沒多久雨便嘩啦嘩啦地落下,花子靳看著外頭的大雨,心中不免掛心。憑她的本事,既然能夠查出自己坐在哪輛馬車裡,應該也能查出今晚他被安排在哪間房才對。
崔大人命人將飯食和洗澡水送進屋中,待人退出去後,花子靳看著飯菜,始終未動筷子。
他望著窗處,雨勢這麼大,對她十分不利,因為雨水容易洩漏足跡,增加混入的難度。他在四周窗外察看了下,皆有官兵把守,她要如何溜進來?
這時後面突然傳來異響,他倏地轉身,當場愣住,他心中擔憂之人竟神出鬼沒的站在那兒,正拍著身上的灰塵,令他一時啞然。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外面明明嚴加把守,連只鳥都飛不進來。
“那兒。”巫姜指了指床下。“在你進來前,我就先進屋躲在裡頭了。”
他恍悟,但又更疑惑了。
“你如何事先得知我會被安排在這間房裡?”
崔大人做事謹慎,即使進屋也會故布疑陣,把三位蒙了面的將軍各自安排在不同的屋子裡,除了崔大人自己,連外頭的官兵都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威遠將軍。因此他不得不驚奇,她是怎麼辦到的?
“很間單,這間屋子整理得最幹淨。”
他愣住,繼而忍不住彎起嘴角。他差點忘了這女人心細如發,能察覺最細微的不同之處,是個人才。
“太好了,總算有熱水可以洗澡。”巫姜高興地走向水盆,除了熱水,還備有皂角和毛中,她等不及想洗去一身風塵,對他擺擺手。“快轉過去,別看。”
花子靳很自然的轉身,任由她在屋內用他的熱水洗臉、洗身,彷彿這種事再自然不過。
他眼睛看著外頭,耳邊響起脫下衣裳的布料窸窣聲。房間不大,也沒有屏風遮掩,她居然就這麼信任他,直接在他背後更衣。
花子靳突然覺得心頭有些浮躁,他坐在椅上,背對著她,目不斜視地盯著牆面。
外頭的雨勢磅礴,身後的水聲卻清晰可聞。他就這麼靜靜地坐著,耳中聽著她梳洗的聲音,鼻下能聞到淡淡的皂角味。
巫姜抹了個澡,總算舒服許多,待她穿好衣物,便對他道:“我好了。”
花子靳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深幽地看著她,她此時換上一件幹淨衣物,與前頭那件樣式一樣,一身的灰色布料,沒有多餘的墜飾,簡單素淨,看在他眼裡,卻依然美得驚人。
她正擦拭剛洗過的一頭青絲,長發披肩,令她比平日多了女兒家的柔美,令人移不開眼。
他深深地望著她,嗓音比平日多了幾絲濕柔低啞。“你都是這樣在男人面洗澡?一點也不怕?”
她太隨意、太從容,一點也不覺得羞臊,讓他不禁懷疑,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出身?
“當然不是,要看物件是誰。”她正在繫腰帶,沒注意到他臉上的異樣。
“因為物件是我?”他聲音低啞了幾分。
她將腰帶繫好,又去理一頭長發,回答道:“是啊,反正你又不會看。”
她說得太理所當然,讓他有點哭笑不得,她這麼相信他,他該高興才對,卻又因為她的太不在意,反倒讓他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不要太相信男人,一般男人是無法平心靜氣地和一個脫光身子洗澡的女人,一起待在屋裡的。”他板起面孔,嚴肅地訓她。
她不以為意地反駁。“你不就很平心靜氣?”
“因為我不是一般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