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枚鼓起勇氣讓她們把自己脫光,然後跨入黃楊木做的巨大浴桶。這身體恐怕早就被貼身丫鬟看了無數遍,實在沒有必要再扭扭捏捏,她想通了也就更加自然,舒服的靠在浴桶邊緣,享受著兩個丫頭的伺候。
等到差點要睡著的時候,綠翠把她喚醒了,關切的道:“少夫人看著很累。”
其實是她們洗浴的力度拿捏得太好,唐枚覺得渾身都放鬆了,瞌睡擋都擋不住,聽到綠翠這麼說,笑道:“反正也要休息了。”
兩個丫鬟給她穿好中衣,又在梳妝臺前把她頭上的首飾取下來,再理順頭發,這才退了出去,房裡就只剩下她跟白振揚。
白振揚從頭至尾沒有說過一句話,只坐在那裡把一盞茶喝掉了。
唐枚立在那裡,她能感覺到白振揚隱藏在心裡的情緒,那是想大吵一架的沖動,在用晚飯的時候就已經有苗頭了。可她不想讓這種矛盾激化,因為對她沒有好處。
想了想,她輕聲道:“明兒還要上衙……夫君,早些休息吧。”這句話中,夫君兩個字是最難啟口的,她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會突然多了一個丈夫。
丈夫本應是生命中最親近、最瞭解自己心理乃至身體的人,本應是她自己仔細挑選的物件,現在卻這樣戲劇化的出現在自己生命中。
唐枚的聲音輕柔地像羽毛,緩緩掠過他的心髒,白振揚錯愕的看向她,曾幾何時,唐枚會用那樣溫柔的聲音同他說話?
眼前人烏黑的頭發披散在肩頭,白皙的臉如玉一般潤澤,嘴角含著和善的笑,那雙本是淩厲的眼,此刻卻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平靜寧和,沒有絲毫的戾氣。
白振揚不明白她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真是因為岳父的關系?可到底也是相處了快一年的妻子,他不覺得唐枚能忍耐到這種地步。
唐枚見他沒有反應,便也不再繼續出聲,轉身走向了床鋪。
那是一張極為華麗的鳳穿牡丹四柱床,名貴的紫檀木所制,床頂和掛落上雕刻了大量的牡丹跟鳳凰圖案,寓意富貴吉祥。大紅雙繡花卉帳幔此刻已經放下來,玉柄金鈎垂落兩旁,偶爾閃出一些光亮。
見她就這麼不聲不響的上了床,白振揚覺得自己的肺都要炸開了。他怒氣沖沖的大步走過去,用力掀掉唐枚剛蓋好的被子,“你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他厲聲質問。
唐枚皺了皺眉,上方的那張俊臉因為氣憤顯得有些扭曲,她不緊不慢的反問:“你說我在打什麼鬼主意?”
“不就是……”不就是怕他們白家不顧兩家結親,在唐家危機臨頭時不伸援手嗎!但是他不能說出來,想到父親的嘴臉、母親的叮嚀,只好硬生生忍了下去。
唐枚見他欲言又止,早就猜到是怎麼回事,她又把被子重新拉好,淡淡道:“不管我圖謀什麼,我以後再不喜歡跟你吵鬧了。”
這叫什麼話?白振揚盯著她的眼睛。
唐枚又道:“當然,你若是一天不吵架就不舒服的話,我也可以配合一下。”
白振揚嘴角開始抽搐起來。
“金姨娘那裡,你盡管去,我不會跟娘告狀的。”
白振揚感覺自己要瘋了。
然後唐枚拍拍身邊的位置,“快睡吧,明兒起不來可不要怪我。”說罷翻了個身。
白振揚好一會兒沒有動。
其實唐枚又哪兒睡得著,只不過是在裝睡罷了,雖然心裡篤定白振揚肯定不會佔她便宜,但畢竟是跟一個陌生的男人睡一起,她還沒有神經大條到可以很快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