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時天色已然黑了,兩人一路無話,白振揚在前頭走著,唐枚跟在後面,她暫時還沒有想到什麼好的法子跟白振揚相處。
卻見金姨娘站在門外面等候,看樣子是來問安的。唐枚叫她進來,讓人看茶,正室跟姨娘之間該說些什麼她還真不瞭解,就只閑聊兩句,問問她房裡可有短缺什麼,把金姨娘驚得面色慘白,只以為又要尋她的錯處,求救似的看著一旁的白振揚。
白振揚卻在想明日的事,並沒有在意。
“好了,你先回去吧。”唐枚本來還想說以後她不在的話,請安就免了,不用專門等,後來想想還是不說了,省得金姨娘又驚嚇一回。一個人忽然有所改變,真是件麻煩的事,可是要讓她照著以前的唐枚那樣行事,又斷然做不出來。
“嬤嬤,大夫給春梅看過病了嗎?”歇了會兒,見白振揚去了書房,唐枚問起劉嬤嬤。
劉嬤嬤叫來外面的秋葉,“到底是什麼病,嚴重到暈過去,大夫怎麼說的?”
秋葉咬著嘴唇,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講,春梅好似突然腦子壞掉了,少夫人對她那樣寬容,不計較摔壞碗碟的事,還叫了大夫來,結果她居然死活不給大夫看,只說已經好了,暈過去是因為晚上沒有睡好,後來大夫就走了。
“問你話呢,還不說?”劉嬤嬤向來耐心不是很好。
秋葉才支支吾吾道:“沒什麼病,只是沒睡好……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她跟春梅都是唐家的家生子,從小一起長大,也是張氏親自選了給唐枚當陪嫁丫鬟的,只不過沒有紅玉跟綠翠那麼被看重,平常只在外頭聽差。
春梅原來也是個乖巧的性子,卻不知這次為何會這樣失常,細想起來,好似前段時間就有些不對頭了,她雖也問起過,但都被春梅搪塞過去。
劉嬤嬤看她不像往日那麼伶俐,眼睛一瞪,“可是有什麼瞞著?沒睡好能暈過去?你給我老實講!”她平素是個和善的人,但一旦底下的人犯錯,那是不留情的。
秋葉臉色發白,她不想看到春梅惹禍,可又不敢繼續欺瞞。
唐枚猜測裡面必是有什麼重大隱情,她又想起當日看到的那一幕,春梅如此驚恐,到底跟她的康複有沒有關系?“大夫開了藥方沒有?”
見少夫人開口了,秋葉不敢不說實話,跪下來道:“其實大夫沒看成,春梅她不願意,只說沒睡好。”
“什麼?”劉嬤嬤怒道:“這死丫頭膽子肥了,給她請大夫來,居然還不看!”
秋葉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為春梅求情,“她看著確實也不像病了,休息一兩天定然能好過來,奴婢懇求少夫人跟嬤嬤不要責罰春梅,是奴婢剛才自作主張瞞著不說,春梅並沒有叫奴婢瞞過去的。”
唐枚靜靜聽完,只道:“你先出去吧。”沒有責罰,也沒有追問。
秋葉愣了愣,方才爬起來退了出去。
以前的唐枚是個怎樣的人,她心裡已經有數,火爆、驕傲、自大,難以聽取別人的意見,所以秋葉剛才的舉動出乎她的意料。看得出來,秋葉是個有義氣的人,明明是春梅做錯了,她竟然敢冒著被責罰的風險為之求情,其耿直顯得極為可貴,但比起房裡兩個丫頭,她又少了些為人處世的圓滑。
也難怪張氏會讓紅玉跟綠翠做她身邊的丫鬟,秋葉跟春梅只做了三等,可見為這個女兒操碎了心,身邊的人都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去培育跟教導。
“老奴去把那死丫頭叫過來!”劉嬤嬤抬腳就要出門。
“天已晚了,這事明日再說。”唐枚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劉嬤嬤收回腳,撥開珠簾探頭看了看書房的方向,“少爺喜歡喝雲霧茶,這會兒該是要口渴了。”
是要她親自端茶過去?想起白振揚冷淡的臉,唐枚低下頭撫弄著寬袖上綴著的米粒大的珍珠,像是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