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名字深深印刻在付水沫的心中,一撇一劃都不能忘記。
馮才。
深夜凜慄的兵馬喧囂聲,還有他那狠烈的神眸,付水沫從來也不敢忘卻。就連閉上眼,當年所生的支離破碎頓成利刃,讓人撕心裂肺。
命運絞弄,張熾烈竟投到了這戶人家。
雙手顫顫巍巍地摻著這張單薄的紙,付水沫清醒的麻木。
“你的意思是,師父成了馮才的兒子?”
他試探性地對著命師再次確認,秉持著一絲一毫的僥倖。
“準確地說,應該是馮才最疼愛的小兒子。”命師不動聲色,就連說出這句話也不帶一絲一點的情緒。
他觀察著色變的付水沫,嘴角微微上揚了一毫,繼續從容道。
“烈兒投的是個貴胎,如今這個馮才算是凡間有權有勢之人。他喜得凡人皇帝的垂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年來與他的大夫人攜手同行相伴數載,只可惜一直不得一子。”
“他們也算我廟宇的貴客,誠心相奉,誦讀唸經,日日相拜。長年累月下來,作為天上的神,我也被他們這執著所觸。如今也算是應了他們的願,讓他們喜得了一神仙的魂魄轉世下凡,去做他們的小兒子。”
“你這神還挺稱職的。”付水沫咬緊了牙關,字字頓頓間忍住了內心中的氣焰。
神辦事都不提前先清楚那人的前塵過往嗎,就憑著形式化的供奉如此輕易應了別人的懇求,更讓付水沫心中難以平息的是,這降臨下來的新生兒還是他的師父。
“既然烈兒已經取魂入凡,你且前去尋他,別忘了冥界的時辰可比那凡塵快上許多。若是慢了一步,說不定他都已經能下地走路了。”
“不用你說,我自會前去。”聽著命師的一言一茬,付水沫心中不懣地摻答道。
他的雙眼並不畏懼,命師那親臨至下的樣子,目光所觸波光凜冽。
命師心中雖疼惜張熾烈,可這劫卻得讓他親身歷練,若是不讓付水沫前去,說不定張熾烈一生幸福平安倒是會破了這道懲戒。可宛若讓付水沫去了,那其中的腥風血雨又有誰能篤定。
他眯著眼,腦海中真切地記得,付水沫的這道家仇曾是他得意洋洋之作,可如今卻被烈兒一手推空。若是讓這劇目毫無根據地亂走一通,不如就讓他從中推波助瀾一把,興許能借著他這東風,全了自己所想的那結局。
在起先的開始,若是沒有張熾烈的胡亂相間,付水沫早該死在付府抄家的那一夜裡。
張熾烈護了命所救下的一個凡人,他倒要看看,救得值不值。
命師思緒而過,就等著點上一根安神香,抿口香茶坐著看戲了。
只是眨眼的瞬間,命師消散不見,整個蓮生堂只剩下了他們三人佇立在此。
“剛剛,命師給你的那頁是啥?”直到命師的離去,小鹿才長舒了一口氣,碾著步子走到付水沫的身邊。她那麋鹿腦袋不住地探了探,想湊近些能看見那紙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