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樹投射下的影,隨著日頭的偏移也在緩緩挪動。
父女二人多年不曾親近,加上本就不是健談的人,靜默下來之後,更是沒有別的話了。
“你愈發像你的母親了。”良久,陸源亭才又開口。
生母的樣,陸飛煙沒有記憶,那個母親留在她心中的,只有一份無法泯滅的愛。
“好了,你回去吧,馬上就要出嫁了,想來你母親在天之靈也會高興。”他看了她一眼,目光又移開,望著茫茫的天,嘆一聲,放緩了聲音繼續道,“你的嫁妝自是不用擔心,你母親在你出生之時就備下了……這些年,一直由我親自看管著,白穎沒有接過手。”
陸飛煙一訝,萬沒料到他竟會跟自己起這個,福了福,垂首道:“多謝爹爹……女兒……”
“你不必什麼,我雖然不管這後宅的事,可心還是明的。”陸源亭閉上雙眼,“你能自強自立,為父……很高興,此去瀾家,你亦是要自強自立。”
“是,爹爹教訓,女兒謹記。”
望著陸父已經斑駁的兩鬢,陸飛煙心中泛起陣陣酸楚。
可是卻又很想問他一問,白氏給自己下毒的事,他究竟知不知曉?陸飛雪讓人將自己打死的事,他又知不知道?
但最終這些話還是被咽回了肚。
他知不知道,了不瞭解,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真正的陸飛煙早已不在,如今的陸飛煙只不過是個異鄉客而已。
“回去吧。”陸源亭似乎有些累了,擺擺手示意她離去。
“是,爹爹。”
陸飛煙也不多話,再次行了禮之後便轉身走了。
或許是因為陸源亭將藥庫的玉牌交給了她的緣故,一路上遇見的陸家人都明顯對她恭敬了不少,更是左一句“大姑娘”、“大姐”,右一句“飛煙師妹師姐)”。
對此,陸飛煙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就如同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
這一日,她從藥庫揀完藥材正走在回煉丹房的路上,就看丫鬟燕慌慌張張跑來,在她身前停下,四下裡張望了一會兒才壓低聲音道:“姑娘,這裡有一封書信是給你的……”
她著便從衣袖中摸出一張信箋遞過來。
陸飛煙不由一愣,接過那信箋,封頁上寫著“飛煙姑娘親啟”六個大字,字跡灑脫,俊逸,但瞧著眼生,也不知是何人的。
“是誰讓你拿來給我的?”
若是陌生男的書信,那算是私相授受了吧?
陸飛煙不由得蹙起眉來。
“婢也不知道……是門房給婢的。”丫鬟燕垂下頭去。
見狀,陸飛煙不由冷笑,也懶得追問下去,白氏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丫鬟,能安什麼好心?
也罷,自己正愁沒藉口甩開這個“包袱”,這麼快就有人急著給自己送“計策”來了,甚好。
“行了,你去忙吧,我知道了。”
“是。”丫鬟應了一聲轉身便要離開,卻又被陸飛煙叫住,“對了,這書信之事你莫要對別人提起。”
丫鬟眼中喜色一閃,忙點頭道:“姑娘放心,婢自然不會亂。”
“嗯。”陸飛煙看著她離開,這才將信箋拆開,只見裡面寫著“今日戌時初刻,悅凉山下半泊亭見——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