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用來許下自己的一生。
朱穗的緋色經年灼豔,曾如她予他之情,歷經分離,戰亂,病痛,已不曾有過絲毫動搖。
直到昨日。
直到——他當著她的面,說出昔日種種因果。
原來她所珍視的,全是虛妄。
阿姐是他所害,十三是他所害,他們沈家,被他視為奪位路上的絆腳石,亦被精心算計。
沈筠倚著殿門,揪住胸前衣襟,彷彿覺得氣悶,沉了幾口氣,才問:“你要我……日後怎麼見小奚,怎麼跟他交代?”
她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像不願再見到他,扶著門轉身欲走,卻一下跌跪在門畔,膝頭撞在門檻,傳來一陣劇痛,可這樣的痛,哪裡趕得上心頭半分?
淚水一下滾落,肺腑與喉間都一陣刺痛腥甜,令她忍不住扶著脖子幹嘔起來。
她後悔極了。
該讓小奚把他溺死的,該讓他溺死在湖裡的。
如今十三死了,她生,無顏見小奚,死,無顏見阿姐。
朱昱深看沈筠如此,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松開,想扶她,剛伸出手,卻見她眉心微擰,目色忽然一厲,拾起地上的紅纓槍,往前一送,朝他的胸膛刺去。
朱昱深愣住,一時竟忘了側身去避。
然而紅纓槍在刺入他心房的一瞬間,槍頭竟往上偏離三寸,不自覺地收力,紮入了他的左肩。
鮮血一下浸染開來。
沈筠愣怔地看了眼自己不受控,彷彿還記掛著昔日情的的手,像是看到什麼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她該要殺了他,讓他死的。
她安靜片刻,忽然用力將紅纓槍從他肩頭拔出,在身前一豎,踩住尾,用力將槍身往一旁的橫木上狠狠一折。
稠木槍身裂成兩半,朱穗墜在地上,依舊紅得耀目,卻沒了生氣。
“這些年,是我看錯了你。”
“你與我,今生今世,恩斷義絕!”
沈筠說完這話,一拂衣擺,頭也不回地就朝外殿走去。
出得謹身殿,朱弈珩不知何時帶著人已到了,侍婢與幾名臣子都在外候著,一見到她,忙不疊跪地參拜:“臣等——拜見皇後娘娘——”
沈筠步子一頓:“我不是你們的皇後。”
她抬目,看向傾頹不堪的明華宮樓,一身紅衣如昨日烈火。
“你們記住了,我沈筠,今生,只認朱晉安這一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