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晉點頭道:“好,我將就手裡的這份奏本的內容,趕在明日廷議前再寫兩份,送去都察院與大理寺。”
朱南羨聽了這話,怕她又熬更守夜,便道:“一旁的隔間裡頭筆墨齊全,左右我這裡與柳禦史龔尚書議事,你去那裡寫不耽誤。”
蘇晉稱是,與朱南羨,柳朝明與龔荃一起對行過禮,拿著案宗與奏本往隔間裡去了。
朱南羨這才看向龔荃與柳朝明,問:“二位大人前來,可是西北出了亂子?”
大隨外有四患,即北疆的北涼,西北的赤力,嶺南的安南,東海上的倭寇。
而今朝中正值皇權動蕩期,虎視眈眈的外敵趁機整兵來犯,其中,北涼由四王朱昱深率軍對敵;東海那頭,是戚無咎出征水上;而安南國與嶺南流寇合整為一支大軍,雖被羅將軍擊潰,但羅將軍也不幸戰死。所幸安南不知大隨缺將少帥的內情,心想著令他們聞風喪膽的老對頭十二殿下還在宮裡歇著沒出來打他們呢,於是急急忙忙派使臣過來和解,這才有了蘇晉要回訪的事宜。
就眼下的時局來看,大隨已是內憂外患,倘若西北的赤力再出亂子,都不說大隨境內還能否找到第二個可領兵西北的帥才,單是對于軍政民政而言,都是不堪重負的。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果然龔荃說道:“回殿下,今早接到急報,赤力確實有整兵的動向了。”
朱南羨的眸光沉了下來。
但再一想,又覺得這是遲早的事。
大隨立朝後,前朝留下的許多沉痾並未得到根除,江山原本就隱患重重,加之後來又實行封藩制,各皇儲盤踞一方,又多虎龍之輩,相互間遲早有一戰。
像今日這樣,幾個厲害的王爺還沒打起來就基本上死了廢了個幹淨,沒讓外敵趕著江山內亂割據,長驅直入來分一杯羹已是很好了。
可皇權動蕩,連裡頭的賊寇都要趁機作祟,外頭那些敵人豈能不趁火打劫?
朱南羨道:“罷了,赤力既已整兵,我們只當及時應對,二位大人對於出征的將帥,軍資軍費可有見解了?”
龔荃道:“回殿下,軍資軍費只有交給沈青樾想法子,老臣這頭已與他說了。”又道,“至於出征的將帥,老夫與柳大人議過,意見有些相左,還請殿下拿個主意,早日定下來。”
朱南羨點了一下頭,看向柳朝明:“柳大人意屬何人?”
“十二殿下。”柳朝明道,“朝中將帥太少,除非戚都督或四殿下能趕在秋末得勝歸來,否則這個人選只能是十二殿下。”
龔荃道:“老夫的顧慮是,安南國那頭的問題並未得到解決,如今蘇時雨雖要出使,但一旦談不妥,嶺南一定需要十二殿下坐鎮。且西北氣候嚴烈,地勢起伏,十二殿下到底沒在西北領過兵,去了也不一定合適。要是羅將軍還在就好了,他去倒能勝任。”
他說著,又看了朱南羨一眼,想了想道,“其實還有個真正的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太子殿下您,您在西北領過兵,統帥之才朝中無人不曉,但您一走,朝局怎麼辦?是以老夫覺得,不如讓朱將軍去。”
這個朱將軍,是故皇後的表弟朱荀。“朱”這個皇姓是景元帝親賜的。
當年起兵時,朱荀也領兵徵戰過一方,但始終中規中矩,並無顯赫的戰功。
朱南羨想了一下道:“若是尋常的戰事倒也罷了,西北那裡,朱荀未必能勝任。”
“是,老夫也這麼想。”龔荃道,“但西北那頭,不是還有茅作峰這個參將麼,朝廷先派朱將軍過去,他二人合力,怎麼也能抵禦一陣,等四殿下戚都督那頭得勝,或是蘇侍郎將安南的問題解決了,十二殿下能徵戰,再派去西北也好。”
其實茅作峰眼下不在西北,而是在安慶府守著朱沢微的鳳陽軍呢。
此事龔荃一定知道,他這麼說,其實是提醒朱南羨及時將南昌軍與鳳陽軍的問題解決了,讓茅作峰早日回西北。
朱南羨自然也聽得明白,點了一下頭算是回應他,問柳朝明:“你怎麼想?”
柳朝明沉默了一下,道:“臣相信蘇時雨。”
信她出使一定可以解決與安南國的邦交,因此不必將朱祁嶽分去嶺南以防萬一。
朱南羨“嗯”了一聲:“本宮也信她。”頓了頓,道:“那就這麼定了,等沈青樾將軍資軍費籌出來,即刻派朱祁嶽出征西北。”
龔荃看了看朱南羨,又看了看柳朝明,總覺得這二人最後兩句言語裡似乎有些蹊蹺,但他沒能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