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前宮宮禁由鷹揚衛把守,除了朱祁嶽帶去昭覺寺的五百名兵衛,這宮中還餘三千鷹揚衛之多。
隨著朱祁嶽這一聲呼喝,暗夜中有人遙遙應了幾聲“是”。
一時間只聞急促的腳步聲自闔宮各處響起,三千身著黑冑甲的鷹揚衛迅速集結在奉天殿墀臺,將兩側的後路堵得水洩不通。
奪|權之路危機重重,拖一刻便多一分變數。
朱沢微想,金吾衛在宮中的人數至多千名,其餘的尚在北大營,便是他們再驍勇善戰,也無法在人數如此懸殊的情形下以寡敵眾。
一念及此,朱沢微不再遲疑,高聲道:“鷹揚衛羽林衛聽令。”
“在!”
“給本王拿下這群犯上作亂的金吾衛。”
“是!”
“羽林衛精銳聽令!”
“在!”
朱沢微盯著柳朝明,徐徐道:“不必管其他,直取左都禦史柳朝明的首級即——”
他的話未說完,站在他對面的柳昀忽然唇角微彎,慢慢地露出一個笑來。
朱沢微識得柳朝明數年,只知這名高深莫測的禦史從來寡淡少言,從未有一次見過他笑。
然而這一刻,柳朝明唇畔的笑似乎是極自然極柔和的,仿若一枚稀世好玉沾染了月色。可惜玉石折出的光卻生冷,因他眸中流露的並非善意,而是一種讓人心顫無比的譏誚與嘲弄。
正是此時,奉天門外忽然傳來的馬蹄之聲。
震天動地的聲響幾欲將這深宮樓閣置於橫槍躍馬的沙場,所有人的動作在聽到這馬蹄聲的一瞬停了下來。
下一刻,原本緊閉的奉天門轟然開啟,一名身著飛魚服,腰別繡春刀的將領策馬踏入,朗聲道:“臣錦衣衛指揮使衛璋奉聖上口諭,自今日起,重返宮禁,與其餘十一衛一齊守衛隨宮。”
他抬手做了行止的動作,讓身後兩千騎錦衣衛候命於奉天門外,獨自勒了韁繩驅馬而入。
方才還打得不可開交的兵衛們不自覺為他讓出一條道來。
衛璋來到柳朝明跟前,忽然下馬單膝而跪:“末將一接到聖上命柳大人代傳的口諭,已即刻率兩千騎錦衣衛趕來宮中,未想還是遲了,請大人莫怪。”
柳朝明沒答這話。
他負手看向眼前刀光劍影,淡淡地道:“錦衣衛衛璋聽令。”
“末將在。”
“自此刻起,妄動幹戈者,殺;犯上作亂者,殺,抗旨不從者,殺!”
“是!”
墀臺上夜風動地,方才還打得不可開交的兵衛在柳朝明一聲喝令後竟無人敢動,寒夜只剩鋒刃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