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羨知她是一個諸事都認真以待的人,怕她費心操勞,忙道:“隨便擬一個便好,十七就是個毛頭小子,擬個字哪有這麼多講究,湊合著念出來舌頭不打結的就行。”
朱十七心中一涼,滿腹委屈地瞪大眼:“皇兄,你還是我親皇兄嗎——”
蘇晉淡淡一笑:“殿下說笑了,能為十七殿下擬字,是臣之幸事。”
她說完,再度朝二人揖了個辭行禮,退了幾步,折身走了。
滿地都是積雪,蘇晉走得並不快,倏忽間,又聽朱十七將朱南羨方才待他的那份薄情拋諸腦後,催促道:“皇兄,今日已有許多畫像送來宗人府了,十皇兄讓我來與你說一聲,我隨你去挑罷。”
朱南羨怔了一下,看著蘇晉並未走遠的身影,不由道:“說甚麼呢。”
朱十七道:“便是各臣工家女兒的畫像,不是急著給你選皇妃麼?”
他一邊說,竟一邊看出朱南羨眼底的惱色。
朱十七以為他十三哥這份氣惱是對自己,委屈道:“年關宴臣女進宮,你身為宗人府左宗正,左右也是要一個一個見的,眼下先挑幾個看得上眼的怎麼了?”
宗人府是掌管皇家及後宮事宜的官署,其堂官宗人令,左右宗正由皇子擔任。自各皇子就藩後,宗人府堂官出缺,許多事宜已由禮部代勞。
今年因年關宴與萬壽宴一起辦,是個天大的盛事,一日前便有旨意下來,命十殿下朱弈珩暫領宗人令,朱南羨與朱沢微分任左右宗正。
蘇晉昨日還想,既然要命幾位殿下暫領宗人府,為何這旨意要等年關將近,諸事已定了才下來。
聽朱十七這麼一說,她明白過來,原來旨意是個幌子,讓朱南羨任左宗正,不過是為了讓他有個名正言順的由頭,在年關宴上挑一個自己心儀的皇妃。
都說景元帝最寵十三子,如今看來,還真是。
朱南羨看著蘇晉的背影微微一頓,待走到掃開雪的路徑上,便加快腳步往都察院的方向走了。
朱南羨自原地默立了片刻,負手回身,往奉天門的方向而去。
朱十七追著朱南羨走了幾步,看他竟是要出宮的樣子,不由道:“皇兄,宗人府那頭還等您回話呢,您不看畫像了?”
朱南羨道:“不看,你去給胡主事帶句話,讓他放把火把畫像燒了。”
奉天門的侍衛明白十三殿下這是要去北大營了,連忙牽來一匹快馬。
朱十七道:“那納妃的事怎麼辦呢?您到時現挑一個麼?”
朱南羨翻身上馬,看著奉天門侍衛手中長矛,矛頭纏著紅纓,就像方才煌煌大殿上的那抹明豔緋袍。
心中催開的烈火是要焚這一生一世了。
他笑了一下:“不納,本王這輩子都不納妃。”
然後他揚唇再一笑,又道:“自明日起,你搬去沈府住。”
朱十七一頭霧水:“為何?”
朱南羨揚鞭一揮,縱馬而去,拋下一句:“你去跟著沈青樾,讓他教你怎麼長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