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狀元之才,正是景元十四年一甲頭名柳朝明,以及景元十八年恩科,二甲第一蘇晉。
景元帝微一頷首,道:“柳卿,你說。”
柳朝明合手一揖:“回陛下,臣以為朝廷不可無才,眼下各官職出缺,這一批新科進士正好可用。倘若北地仕子仍不平,可仿效恩科,立此春闈為南榜,再於今年八月開秋闈,只錄春闈落榜的北地仕子,立此為北榜。如此,南北便不會再有怨言。”
景元帝點頭道:“不錯,如此一來可平息態勢,二來也能緩解朝廷用人難題。可若是年年南北榜,豈不耗材耗力,操持繁瑣?”一頓,忽然看向蘇晉:“你說。”
蘇晉品階太低,諸卿均已平身,只有她一人跪著。
早先柳朝明讓禮部私下整理的貢士名冊,便已分了南北二地,她看過,再結合柳朝明方才的話,頃刻如茅塞頓開。
她伏地一拜,直起身道:“回陛下,微臣以為,其實不必每年分為兩榜取仕,只需讓禮部將進京趕考的仕子分為南北兩個名冊,再分地取仕,譬如取北四南六,如此,當不會再怨聲載道。”
景元帝看著蘇晉,眸中閃過一絲異色,緩緩道:“既已升你做禦史,便不必跪著了,你且平身罷。”
蘇晉磕了個頭,站起身來。
景元帝嘆道:“後生可畏啊,憫達,你代朕擬一個旨,此回又是舞弊又是鬧事,也折騰夠了,餘下的事,便按柳卿,小沈卿,蘇卿三人的提議去做。”
朱憫達應是。
景元帝複又看向曾友諒:“曾卿?”
曾友諒頓時撲跪在地,磕頭道:“啟稟陛下,臣實不知吏部下頭究竟是哪個亂臣賊子,竟敢謀害十三殿下,臣明日,不,今日就去查,待查出此人,臣,脫冠,向陛下請罪。”
景元帝幽幽地看著他,忽然道:“朕信曾卿。”頓了頓,又道:“但朕聽聞,曾尚書的侄子,吏部曾憑,也攪在此局之中?朕瞭解曾卿,卻不瞭解曾郎中。”
說著,也不等曾友諒辯解,吩咐道:“柳昀,你且將曾憑傳到都察院,革職審訊,若他確參與謀害十三皇子,就由都察院處決了罷,不必再來回朕。”
柳朝明合手稱是。
景元帝擺擺手:“朕乏了,你們都退下罷。”
一幹人等拜別了景元帝,從奉天殿退出來。蘇晉是最後一個出來的,殿門前已有人等著她了。
朱覓蕭先喚了一聲:“蘇知事。”又譏誚道,“哦,不對,眼下已是蘇禦史了。”
豈知此言一出,前頭不少人紛紛駐足。
朱覓蕭一看,竟有都察院柳朝明,戶部沈奚,太子朱憫達,七王朱沢微與十三王朱南羨。
他心中感慨,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名區區知事能轉眼被擢升為禦史,無人庇護豈能成事?
朱覓蕭翹起嘴角,彷彿根本沒看到這些人,笑道:“本王呢,最近對蘇禦史的事頗好奇,著人去查了查緣由。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原來蘇禦史跟吏部有些淵源?”
蘇晉沉默不言。
朱覓蕭又道:“聽說當年曾郎中的妹妹,曾尚書的親侄女對禦史可謂一見鐘情,一心想與禦史結為秦晉之好,曾家找人說媒,沒想到蘇禦史好大的膽子,拒得是斬釘截鐵,這才叫尚書大人覺得你不知好歹,記恨上你的罷?”
不等蘇晉說話,朱覓蕭徑自走到柳朝明跟前,合手打了個揖:“柳大人,眼下蘇禦史可是都察院的人了,這樁事本王已查過了,蘇禦史他委實冤屈,這個公道,您豈能不替她討回?”
柳朝明目光沉沉,也未曾答話。
朱覓蕭又笑了一聲,轉首看向朱沢微,似是驚慌道:“七皇兄,怎麼辦,一失足成千古恨,原以為吏部只是辦了一個小小進士,沒想到眼下竟叫都察院盯上了,今日的案子,您至多折一個吏部郎中,可倘若以後因為蘇禦史,將曾尚書折進去了,皇兄可怎麼辦?”
朱沢微知道,朱覓蕭前前後後折騰一通,為的就是挑撥離間。
他巴不得吏部與都察院鬥得死去活來,自己與太子鷸蚌相爭,兩敗俱傷,然後自己從中獲利。
朱沢微看著柔善,實際上是個笑面虎,朱覓蕭跳梁小醜似挑撥到他眼前來,他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