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在喬輕舟看來、危險得彷彿另一個世界的人,卻是活生生地存在於他的過去和現在的世界裡的人。
她表白的那晚,慕少傾把他自己咬得血肉模糊,鮮血淋漓,流了她一肩膀。
他說——
……我這個人霸道專橫,蠻不講理,沉悶無趣,冷酷無感,很多人都能感同身受的事,我很難産生共情,一般人都遵循的道德是非觀,在我看來就是一堆狗屎,根本不值一提,更用不著遵守,我甚至還做過許多在你看來就是違法亂紀的事……人們口中‘陰溝裡的老鼠’,說的就是我這種人。
……像你這種生活在陽光之下的人,一旦被我這種人盯上,以後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我到死都會一直纏著你、不會放過你!
……喬輕舟,你確定……你想要的……是這樣的我嗎!
成田的機場,逢魔的時刻,他煞白無血的臉色、他寒鐵一樣顫抖的指尖、他被自己逼得瑟通紅的眼眶,還有滿到要流洩出來的痛楚……
……你什麼都不知道……知道了就不會原諒我……
——我果然什麼都不知道。
喬輕舟忍不住長出一口粗氣,她緊緊捂住疼痛煎熬的胸口。
他到底以一種怎樣的心情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在一起?
喬輕舟只要試著稍加體會,心就像被人狠狠揪住一樣,替他痛得不可自抑。
車子已經開始啟動,不是直行,而是調頭逆行。
後視鏡裡的黑衣男子轉眼就再也看不見了。
“你為什麼哭?”蕭玥表情奇怪地看著她——因為喬輕舟看起來並不害怕。
車子開起來的時候,她就放下了槍,反正在她面前,喬輕舟根本就逃不掉。
“不知道,”喬輕舟試圖給她一個微笑,但笑容根本無法成形。
她幹脆捂住胸口彎下腰去,讓眼淚不受控制地撲簌而下,泛濫成災。
慕少傾眼睜睜地看著喬輕舟被帶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蕭宇南全程抱臂吃瓜。
蕭玥是自己要跟來的,他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反正關鍵時刻,她肯定不會倒戈慕少傾。
於他而言,不失為一個有力的幫手。
事實證明,也是如此。
他沒有對慕少傾做什麼,不表示他不想。
如果有人出替他出手去做這些,他當然樂觀其成。
他就站在慕少傾身邊,看他指尖越捏越緊,淌向地面的血,形成的水窪越積越大。
蕭宇南不由眯著眼,細細端詳起慕少傾來。
如果說他們四個都是怪胎,那慕少傾無疑是他們中間最怪的那一個。
年少時的他,明明自己都不堪一擊,卻拼了命執意去保護另外兩個小鬼,還一保護就是這麼些年。
他保護歸保護,卻又跟他們保持極大的距離,從不親近。
從來都是形單影只。
他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卻又莫名地對一個不知什麼時候有了極淺瓜葛的女孩,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執著。
這似乎比保護兩個小鬼更加讓蕭宇南難以置信。
蕭宇南的生活經歷告訴他,在這個連親生父母都能拳腳相加、實加迫害的世界,任誰都是不能相信的,除了自己。
只有自己才永遠不會背叛自己。
那些情啊愛的,這些年他也見得多了。
說到底,全都是欲——對錢和對性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