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在大作的狂風,突然之間,變得出奇的安靜。
原本掩沒在吵雜聲中的皮鞋與水泥地面的碰擊聲,一下子就被凸顯出來。
沉重而又緊迫。
“你別再往前走了,”蕭宇南背靠著車頭,從兜裡摸出包煙和打火機,攏著手,點著了煙。
這才抬起頭,微笑著提醒正朝自己走過來的慕少傾。
“你要再走近,我都要覺出危險來了。”他扯著嘴角笑了笑,“你不會以為,自己還能輕易就制服我吧?就算能,我也提前告訴過他們了——如果真有什麼危險,可以不用顧及我的安然,只要槍擊跟你一起的那個女人就行。”
突然,他想到什麼似的,喉嚨笑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比我預計的還要好,他們的目標似乎不止一個。”
慕少傾在離他有三米遠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目光沉沉地看著他,並不說話。
“喂喂喂,”蕭宇南像是無奈似的撫額嘆息了一下,“知道你話少,但別讓我一個人唱雙簧啊。”
“你想讓我說什麼?”慕少傾聲音裡帶著跟周身的冷空氣不相上下的涼意。
“嗯……”蕭宇南用夾著煙的手,輕輕點了點自己額頭,沉吟了一會兒。
“就從你到底什麼時候勾搭上青幫的韓森開始,你要是覺得這個說來話長,可以換一個,你是什麼覺得那個丫頭有問題的?她跟你女人呆一起的時間,可要比你長久多了,怎麼樣,挑一個吧?”
慕少傾低垂著眉目,在心裡估算了一下:從接到電話到現在這段時間裡,以韓森的行動力,救援的人能趕到的可能性有多大。
結果並不樂觀。
時間太短了。
“我一開始其實並沒有懷疑姚佳心,”慕少傾說,“而是想要保護她。”
蕭宇南微愣之後,就哈哈大笑起來,“你是想說,連老天爺都不在站在我這邊?”
慕少傾沒有作聲。
“你跟韓森是不是早就認識,至少是你去義大利之前?”蕭宇南微眯著眼睛,神色間有些發冷。
硬要說的話,慕少傾的形勢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扭轉逆襲的。
自從他知道慕少傾跟青幫的韓森有瓜葛之後,拼了命往前追索,卻也只能查到他們在義大利的那家地下黑拳市場,有過短暫交集。
當時慕少傾身邊全是眼線,有蕭遠騰的,也有他的,說不定還有其他人的。
而且那種地方本身對拳手有很嚴格的防範,不可能讓他們之間還能“互通有無”、有交流的機會。
時間那麼短,條件那麼苛刻,根本不夠慕少傾和韓森之間能産生什麼信任的關系。
所以蕭宇南覺得,他們兩個一定是在那之前就已經結識。
“沒錯,我們之前就認識,”慕少傾眼神涼涼地看著他,“在我第一次逃出黃泉的路上,我遇到了他。”
他們兩個年紀相當,對世界充滿偏見與執念、且都互不信任的小男孩,情勢所迫之下,不得已結伴殺死了樹林裡的一頭成年野豬。
據說那是連老虎都不敢輕易去招惹的兇猛野獸。
慕少傾沒具體說那些生死一線的細節。
所以蕭宇南也不知道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結識”,他只道是命運在那麼早的時候就已經有失偏頗、朝著有利於慕少傾的那一方偏去。
那自己小心翼翼辛苦經營這些年,算什麼?
其實命運並不曾過多地眷顧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