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偶爾不自覺的放鬆,有可能會要了他們的命。
這就是為什麼那些頂級殺手,永遠都只能過著東躲西藏、暗無天日的生活。
因為他們一旦介入普通人的生活,習慣了生活的悠然自得,那些經過長期磨礪訓練出來的獸性的直覺,就會隨之消失。
泯然眾人。
然後,成為別人的獵物。
被捕殺。
他終於有一點體會,為什麼當年師父即使花那麼慘痛的代價,也一定要以極其正式名正言順地從暗夜裡退出來。
師父是第一個人,也會是最後一個人。
“我想借珊姐的手除去何忠明。”慕少傾突然輕聲說。
他仍然望著外面的天光,但臉上輕松的表情卻消失不見了。
“這事我知道,你上次提過。”韓森在硬邦邦的書桌邊靠了一會兒,覺得全身都不得勁。
他把煙往杯子裡一扔,轉身往書桌邊一個單人沙發走去,邊走邊問,“然後呢?你接著說。”
韓森整個人都攤在那了,才覺得總算沒那麼難受。
慕少傾聽到動靜,轉頭看他那副樣子,笑著搖了搖頭,自己卻起身重新站直。
像韓森這樣,他還真不習慣。
也許是他的心底深深的不安,不容許他有片刻的放鬆。
“二十年前,何忠明長得不像現在這樣,還算人模狗樣,花點錢拾掇一下,往人堆裡一紮,也能騙回幾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
慕少傾說到這的時候,臉上難以自抑一般地扭曲了一下。
他面對韓森站著的時候,耀眼的陽光在他身後。
韓森一時沒太看清他臉上的表情,還以為揹著光,自己瞧花眼了。
雖然這些聽起來,跟他想知道的完全風馬牛不相及,但他並沒有開口打斷。
“珊姐當年之所以會去‘煌夜’上班,是因為她有個成績優異的妹妹要考大學。”
慕少傾說這些的時候,目光放得有些遠。
韓森覺得他表面上說的蕭遠騰的現任夫人程惠珊的年輕時的遭遇,也像是在說身世相似的另一個人。
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急需錢的時候都希望能接一些來錢快的活。
但來錢快的活,錢又怎麼會是幹淨的?
不管她們是因為虛榮的自己還是因為家人,不管她們背後有多深沉感人的理由,只要她們意志稍有不堅定,一隻腳踏進了汙穢醜陋不堪的沼澤地,就別奢望再有機會能全身而退了。
活著的人,每一個人都有或悽慘或悲涼的不幸狀況,每一個人都在掙紮著求生,但只有極少數的人,會選擇那條永不能回頭,又歪又窄的旁門左道。
你不能佔了便宜、貪圖了享受之後,還能期望自己,依然如初見那般的純潔美好。
這世上沒有那麼好的事。
就算有,也不會落在你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