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知是在眾人圍觀時被罵到人性的痛處、開始良心不安,還是真的對橫在手術室裡、生死末蔔的發妻難得産生了一絲絲憐憫之心,或者直接是被喬輕舟想要吃人的瘋狂眼神給嚇著。
他終於在這張麻醉通知單上,不情不願地簽了字。
可是下一張,等醫生從裡面出來,給他詳細地說明利害關系以後,他就怎麼也不肯簽了。
“不行,孩子一定要保住,”男人一把揮開醫生試圖讓他冷靜的手,“這麼多年了,我老婆她也想要這個孩子的,你說手術危險就舍棄孩子,這怎麼能行?她醒了我都沒法跟她交代!”
沒法跟她交代?
斯文白淨的青年醫生,忽然冷笑了一聲。
他好生好氣地跟眼前這個混不吝解釋了大半天,幾乎用勁了一年份的耐心。
卻好心當成了驢肝肺,被蠻不講理的男人一拳揮出了兩條鼻血,連眼鏡都打歪了。
他頓時“斯文”也懶得再裝,直接切換到了“敗類”模式。
只見他摘下眼鏡,伸手一抹鼻血,斜睨著男人,嘴角輕輕一勾。
然後,忍了好些天的尖酸刻薄,就跟倒豆子似的全蹦了出來。
“我就操了,躺裡面的那個是你親老婆嗎?就你這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仇人的女兒呢!你他媽知道她現在血壓低到什麼值了嗎?你要再不簽字,她分分鐘就能死在裡面你信不信?孩子你媽啊孩子!就為了個還不知道是不是跟你一樣汙染地球的破球玩意兒,你就要把那個女人逼死在裡頭了?逼死了還不用坐牢是吧,警察要真來,你一推二五六,屁事兒沒有!她到底上輩子作了什麼大惡,非要這輩子找你這種畜生做配偶來償還?靠——越說我越來氣,你個混賬東西,到底簽不簽!”
“——我就是不簽,你能怎麼我?”
也不知青年醫生破口大罵的言語裡,那一句正好戳中了這男人齷齪骯髒的心思,他臉上一陣白一陣青,然後梗著脖子,居然跟個擰不清的小孩似的耍起橫來。
喬輕舟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她一路被莫名其妙的頭疼折騰得夠嗆,非常時期,她不想讓慕少傾擔心,一直強忍著。
此時此刻,憤怒、焦急,和替李欣的深深不值與心寒,不時交替出現,氣得要炸上天又有些心灰意冷,冰火兩重天得簡直比坐極地過山車還要刺激。
打電話把這混蛋叫來幹什麼!
還不如在路邊隨手找個人來冒充李姐的爸媽簽這個字。
年輕氣盛、正義感爆棚的“敗類”醫生,估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豬狗不如的禽獸,抬手還真就要揍。
冷眼旁觀他們的“激烈互動”的小護士,卻心知肚明這“路見不平一聲吼”的醫生,心理並沒有那麼偉光正,那貨其實就是這些天憋壞了,純粹想找個人“鍛煉鍛煉”身體,順便洩洩“鬱”火。
眼巴前剛好就有一位上趕著打抽的。
正合他意。
不過冷言冷語的小護士也覺得,要不上去抽那歪瓜裂棗的男人一頓,滿足他身為人渣的|本願,實在對不起他這麼找死的誠意。
只可惜啊,好戲也只能看到這裡了。
她搖了搖頭,連忙上前抱住青年醫生,聲音又低又快在他耳邊說,“雅醫生,你可要想清楚,再跟人動手院長就真要開除你了,這是上次開大會的時候說的,肯定作數,你為這種人賠上自己光明一片的錢途,不值當呀。”
雅醫生動作跟斷電了似的停了下來,回頭看一臉涕淚狀的小護士,恍然道:“對啊。”
小護士正要欣慰地放下心來,卻聽到他說:“這渣滓不簽,我可以自己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