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節,沒什麼人會來這裡。
偌大的墓園,除了她,也就只剩下三兩成群“啞啞”亂叫的黑鳥。
她輕車熟路,走到一個還顯新的墓碑跟前。
上面的女人相貌靈秀,眉眼彎彎,沖她笑得十分溫婉,給人一種安靜寧和的感覺,彷彿她經歷的全都是美好,沒有遭遇人生各種風雨變故,去世之前也不曾被病痛狠狠折磨……
喬輕舟與她對視良久,才恍然地伸出手,拿指尖將“她”面上的塵埃小心翼翼地一一抹去。
擦幹淨以後,她拆開花束的塑膠包裝,將女人生前最喜歡的馬蹄蓮,插在墓碑前面的花瓶裡,一朵一朵仔細擺好。
喬輕舟慢慢蹲下來,靠著“她”靜靜地坐著,不發一言。
彷彿她原本就是有點累了,過來隨便坐坐的。
不知道坐了多久,天色變得有些暗沉,喬輕舟忽然覺得臉上微涼。
她回過神來,看到地面上黑色的圓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竟是下起了大雨。
知道淋雨會生病,但身體卻有些慵懶,不願動彈,好不容易“生病要花錢”的想法佔了上風,喬輕舟決定先去墓園大門那去避避雨。
才剛要起身,頭頂卻張開了一大片黑影。
一個人獨自呆久了,反應不免會有些遲鈍。
喬輕舟慢了半拍才回過頭去,意外地看到了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慕少傾。
他撐著一把黑傘,以漫天的雨幕為背景,正神色有點複雜地看著她。
喬輕舟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眼神,就見他倏然輕輕地一笑,“輕舟,你也在這裡。”
周遭有些吵。
雨點肆無忌憚砸在傘上、墓碑上、地面上,像是一曲歡快熱鬧的交響樂。
喬輕舟差點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
可能是擔心離得太近會給她壓力,慕少傾站得有些遠,但一把傘無論它多大,傘下統共也就那麼點地方,顧得了喬輕舟這邊,自然就顧不了他自己那邊。
不過片刻的光景,他肩部及後背的地方全部被雨水洇了個透。
打濕了的白色襯衣和西褲緊貼在他身上,把他美好纖細的腰部及腿部線條勾勒了個清清楚楚。
喬輕舟不是姚佳心,她沒有輕易被眼前的美色所惑,但仍會覺得不自在。
她站起身,忍耐著這種“不自在”,盡可能不著痕跡地往他那邊靠了靠,看著他手裡的白色百合花,問道:“你是來看……”
慕少傾在她靠過來的那一瞬間裡,眼神飛快地閃了閃之後,不知為何就忽然變得溫柔了許多。
他把傘往兩人的中間移了移,“來看我母親。”
慕少傾伸手指了指不遠處、隔了兩三個位置明顯有了些年頭的一塊墓碑。
喬輕舟抬眼望去。
隔著厚重的雨幕,她看得極不真切,隱約覺得那應該是個極為年輕的女人。
“你拿一下。”慕少傾把傘遞到她手上,自己轉身進了雨裡,朝剛剛他指的那個墓碑走去。
喬輕舟握著傘,下意識想跟著他過去,不願讓他淋雨。
可她轉念一想,也許慕少傾有話跟自己的母親單獨說,便停下來站在原地等。
慕少傾立在墓前,深深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女人,放下嬌豔欲滴的百合,就折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