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董曉悅忽然想起件大事,“剛才客人中間有個穿紫衣的,生得甚是俊美,你可知是誰?”
“娘子為何有此一問?”
“隨便問問。”
“此人乃是晉國庶公子子柔......”女官答道。
果然是他!進入這個夢境那麼久,總算看到了一線曙光。
“他平日......”
“噓!”女官朝她使了個眼色,“世子回來了。”
董曉悅做賊心虛地抬起頭,果然見屏風外有個頎長的人影走近,外頭傳來侍女們請安的聲音。
不一會兒楚世子便繞過屏風來到董曉悅的面前。
女官向夫婦倆恭恭敬敬地行了個頓首禮退了出去。
屏風裡只剩下董曉悅和楚世子大眼瞪小眼。楚世子大約喝了不少酒,雙頰和眼眶都染了薄薄的酡色,看向董曉悅的目光有些直愣愣的,眼珠子卻格外的亮。
醉了好,醉了勝算大一點,董曉悅偷偷往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薄汗。
屋子四角的燈一盞一盞地滅了,最後只剩下案頭的一雙紅燭,帷幔的影子重重壓下來,原本寬敞的空間頓時顯得逼仄。明知道只是個夢,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是在這樣尷尬的氣氛下,董曉悅破天荒地害起臊來,幾乎沖淡了被逼殺人的焦慮。
兩人僵持著不說話,呼吸卻都沉重起來。
最後還是董曉悅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殿下要不要早點睡?”
楚世子無咎微微皺了皺眉頭,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不過還是慢慢地點了點頭,走到她跟前,平托起雙臂。
董曉悅不明就裡,這是喝醉了要抱抱的意思?
她只猶豫了片刻,一咬牙上前抱住了男人的腰,關鍵時刻不宜打草驚蛇,只好犧牲一下了。
世子身子一僵,良久才道:“孤是要更衣。”
兩人沉默地爬了一段,子柔突然開口:“陳娘子怕我麼?”
董曉悅身體一僵,乾笑兩聲掩飾:“怎麼會,公子為什麼這麼說?”
“許是我弄錯了,”公子彷彿拉家常似的,溫聲軟語道,“娘子可知,人害怕的時候身上有種特別的氣味?”
董曉悅兩腿有點發軟。
子柔輕輕抽了抽鼻子:“帶點苦味。”
地道本就幽暗狹窄,他這一抽彷彿把氧氣都吸光了,董曉悅幾乎喘不過氣:“是嗎?我一鼻子魚腥味,什麼也聞不出來。”
子柔撲哧一聲笑道:“我逗娘子頑的。殺那些下人是不得已,他們名為奴僕,其實是我兄長派來監視我的,若是叫他們發現地道的事,我們便插翅難飛了。”
董曉悅聽了這解釋稍微鬆了口氣,燕王殿下的殘魂性格未必和本人一樣,再說她和本尊也沒見過幾面,又能有多深的瞭解呢?
“說起來,”子柔又道,“陳娘子身為......俠客,應是殺過不少人吧?”
董曉悅聽出他話裡的試探之意,心跳立即提速,勉強調整了一下氣息,儘量鎮定沉穩地“嗯”了一聲。
子柔頗有生意地輕笑兩聲:“娘子不用心存芥蒂,我從不無緣無故殺人。”
言下之意,事出有因就能殺了?這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董曉悅心裡毛毛的。
好在子柔沒有再揪著這話題不放。
長時間保持四肢著地的姿勢很累,嘮嗑只會無謂地消耗體力,子柔也不再吭聲,兩人相安無事地埋頭爬行,也不知過了多久,董曉悅胳膊痠痛,手心和膝蓋火辣辣地疼,估計搓掉了不止一層皮。
子柔聽她喘息越來越急促,安慰道:“陳娘子再忍耐片刻,出口就在前方不遠處。”
“這地道通往哪裡?”董曉悅問道。
“城東郊外的一戶農家,主人是個寡居的婦人,到時她會接應我們。”子柔答道。
又過了二十來分鐘,子柔停了下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