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沒有這樣做。
這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房間,以英國人不擇手段的風格,這裡肯定處在他們的嚴密監視當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透過隱藏的窺孔看著這對重逢的愛人,不知有多少隻耳朵正全神貫注地聽著他們之間即將展開的談話。
夏樹擔心英國人會利用自己的感情做文章,更擔心夏洛特會因此受到禁錮,失去自由的同時,思想情緒乃至身心健康都因為重重壓力出現問題。
夏樹絕不希望自己深愛著的人受到任何傷害,再次見到夏洛特的剎那,他心裡已經有了決定,此生此世,唯她是自己犧牲生命也要保護的那個人。
強忍住內心情感帶來的沖擊,夏樹緩緩走到夏洛特面前,平靜地俯下腰,在夏洛特期待而又矛盾的眼神中親吻了她的手背。
“您好,夏洛特·希爾小姐。”
理智的防線抵擋著內心感情的沖擊,然而松開夏洛特的手之後,夏樹的心如同他的手掌一樣緊緊蜷縮,尤其當他說出“希爾小姐”這個得體卻又陌生的稱謂時,淚水差一點就奪眶而出了。
也許是擔心真摯的目光會讓自己的情緒失去控制,夏洛特輕輕低下頭:“您好,殿下。”
夏樹輕咬牙關,視線卻捨不得離開夏洛特分毫。他微笑,面部肌肉卻幾乎要抽搐起來。
“您的父親……希爾將軍,最近還好吧?請替我轉達對他的問候,祝願他早日徹底恢複健康。”
夏樹注意到夏洛特在回答之前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她跟自己一樣是在強裝冷靜,其實內心世界早已翻天覆地。
“謝謝您的問候,醫生說他的身體沒有大問題,少抽煙少喝酒適當鍛煉,用不了多久就能恢複正常。”
夏樹多想拋開這惱人的身份,聽從心底的聲音,無聊論結果如何,至少在這一刻可以完完全全宣洩出壓抑已久的情緒,他甚至開始怨恨自己的理智,但他最終還是狠下心來。
“那就好。剛剛聽史密斯伯爵說您想要當面道謝,其實我的所作所為主要是出於對希爾將軍的尊敬,在戰爭爆發之前,我們就有過好幾次交流,我覺得他是一個非常稱職的指揮官,也是一個非常偉大的父親,能夠幫上忙,我覺得非常榮幸。對於希爾家族不幸陣亡的兩位軍人,我深表遺憾。”
夏洛特低頭垂眼,靜靜說道:“既然選擇了軍人的職業,就要為國家的利益而戰,並且時刻做好犧牲的準備——這是父親說的,從前我不能理解,但當他奇跡般的回到我們身邊時,我忽然領悟了,所以,殿下,您只是在做您應該做的。”
強忍著情慾的襲擾,夏樹冷靜捉摸著夏洛特所說的每一句話、所用的每一個詞,這似乎不僅僅是官面上的客套,而且也是她在情感道義上已經釋懷的訊號,既然如此,兩人重新走到一起便沒有了最初的芥蒂。
夏樹點點頭,經過一番審慎的思慮,他決定為兩人的下一次見面埋個伏筆:“感謝您的理解,對此我深感寬慰。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能夠在9月或者10月的時候前去探望希爾將軍。你們依然住在塞特福德的希爾莊園麼?”
“是的,殿下,還在那裡。”夏洛特得體地回答說,“若能有幸邀請到殿下前去做客,父親應該會非常高興的。”
“那就這麼定了!”夏樹禮節式地欠身道,“很高興再次見到您,夏洛特·希爾小姐。”
知道離別的時刻已經到來,夏洛特抬起頭,一雙醉人的眼眸滿含不捨,但得到夏樹的眼神暗示,她鎮定下來,帶著輕微的顫音說道:“與您相見是我的榮幸,殿下。”
四目相對,心底的情愫已如火山那般噴發。微笑之時,夏樹在心中說道:等著我,夏蘿,等我帶給你一個美好的新世界,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