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南念難得起早,倒不是南念轉了性子,昨天夜裡他專門吩咐了十九叫他,沈追靠在榻上笑,“你起來那麼早作甚?”
南念爬回榻上,“明天一天宮裡都會來人安排,我不能回去太晚。”
沈追笑道,“怎麼就沒人給我安排?”
南念腹誹,慶安侯的大門誰能進得去。第二日早起,十九在外面輕輕敲了敲門,南念就起來了,穿戴整齊悄悄踏出了房門。沈追在他走後睜開了眼,無聲的彎了彎眼角。
沈追白日沒什麼事情,坐在院子中讀沈平飛帶來的話本,沈平飛這些年走南闖北,整個大梁境內幾乎就沒有她沒去過的地方。其中有一本叫做《刀林記》,講的是個小地方的官員,中正廉直,一心為民,與當地富商的小兒子相愛,兩人經歷千難萬險在一起了,從此安居樂業。看開頭其實是個十分俗套的故事,沈追讀得索然無味,直接翻到了結尾,那男子一身縞素,撞死在妻主墳前。
沈追一頭霧水,這怎麼就突然自殺了,忙從斷點繼續看,原來這官員發現州府刺史剋扣朝廷發下來的餉銀,並且坑殺百姓,貪贓枉法,這小官員拍案而起,最後正不壓邪 ,被人沉了塘。
正讀到興起,長生居被人破門而入,林勸急著找她商量事情,走到一半才想起來通報這件事情,平時冷麵橫眉的林大人有些尷尬的在院門口站成了一塊木頭樁子。沈追也不惱怒,將手裡本子放下道,伸手招呼林大人進來做,“免禮了林大人,若孤計較這個,林大人怕是都進不了第一個院門。”
林勸也知道自己的德行,拱了拱手幹脆就坐了下來,“那就叨擾慶安侯了,說實話,我也不想爬那麼長的石階,殿下怎麼喜歡這種風格的小院子。”
沈英為兩人上了茶,沈追抿了一口,“這是那群方丈的想法,跟孤沒關系。”
林勸牛飲一口,也沒管林勸口中的方丈,從懷中掏出卷宗,冷淡道,“說來慶安侯真是俗事纏身,下官怎麼都找不到大理寺少卿商量這個案子。”
沈追拱手告饒,“是本侯失職,林大人說說看。”
林勸攤開案卷,“這案子瞭解的草率,定性的是流民傷人案,雖說處置者不多,可後面涉事者人數也太多了,臣還查了這幾年的死亡名冊,這案子裡的流民十有八九竟都死了。”
沈追伸手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手指,“先不論這流民死活,哪來的這麼多流民死者不過十一二,怎麼涉事流民這麼多,粗略估計一下得有一二百了吧?看這死亡名冊裡,好多人都是一個村子的,多半剩下死在半路的人都沒記載。各方刺史都是吃幹飯的麼?”沈追冷笑了一聲,“再者說,若是有流民,那就有饑荒或是——”
“瘟疫——”林勸接道。
沈追贊同的點了點頭,“若是這麼大的事情都沒給朝廷上報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再進一步,這流民是怎麼死的?怎麼半分都沒提。”
林勸補充道,“而且這些流民倒像是從四方大範圍聚集過來的。”
沈追沉思了一會,“最後他們在何處聚集?”
林勸顯然已經查的一清二楚,“平川,臣想著想去平川走一趟,只是臣若是不在京城,還請殿下多操心些,下官在此謝過了。”
沈追點了點頭,半途中忽然想起了什麼,“林大人客氣,這事情還是託孫大人啊,雖說她沒什麼本事,可中規中矩也出不了什麼亂子,平川剛本侯有個故舊,孤跟你一同去。”
林勸抬眼皺眉道,“侯爺怎麼好如此奔波,畢竟貴體金枝玉葉。”
沈追一聽她這個調子就頭疼,心道,我金枝玉葉?瞎扯,面上卻還是不顯,眯眼道,“分內職責,不然本侯怕林大人再破我侯府門,侯府可是我那一批六親不認的暗衛守著的。”
林勸平日裡對人總是極其冷淡,遠遠看著總跟欠了她錢似的,怪不得在官場中吃不開,只能放到大理寺的位置。若是跟人熟悉了,切極其對她的胃口,林大人就不僅僅是冷淡了,還能多說兩句,不過沈追得承認,就這麼個人榆木腦袋,倒真是個腳踏實地的好官,只可惜林家要的不是腳踏實地,是善於權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