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念早上感到有人輕輕的拍了拍他,他睜眼就見穿戴整齊的沈追,這才想起來自己在哪裡睡著,連忙起身,“殿下怎麼不早點叫我?”
沈追見他睜眼,飲了口茶,擺擺手,“起來吧,叫你作甚,讓你多睡會,收拾收拾,孤帶你去見你義兄。”
南念點了點頭,忽而起身再榻上行了個大禮,“南念謝過殿下。”到徽州這麼多日子,行過的禮數不勝數,唯獨此時真心實意,南念也不在乎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了,天地間誰能沒有牽掛?都是人,五髒六腑,軟肋叢生,只不過他南念只剩雲錦這一個人了罷了。
大理寺比想象中更好進去,他跟在沈追身後,四周侍衛對他視而不見,林勸坐在堂中讀著案卷,雖說林勸當真不適合大理寺這位置,卻是極為嚴謹的一個人,不肯走官路,大理寺這地方少不了要揣測聖意,與各方權貴打交道,林家人卻也不知道該將這個一根筋的人放在哪裡,就只好由著她去她最不擅長的大理寺了。
林勸見兩人緩步而來,抬頭卸下了臉上的琉璃鏡,來人為首的是近來歸京的小慶安侯,林勸為人冷淡,做不來京中權貴那樣的油腔滑調,便也只是一身官服從案卷中分出神來,對著沈追一禮。沈追的官職比林勸大了一階,林勸也不在意,抱拳不卑不亢道,“下官見過大人,”隨即抬眼見到身後的南念,她皺眉道,“大人這是?”
沈追上前扶起林勸道,“林大人客氣了,孤此行來是為了世子細作一案,燕北王世子是孤請來幫忙的。”
林勸直起身,冷淡的看著沈追,與看其他人並無不同,她只當這任性的小侯女是來帶著世子徇私的,冷下聲音道,“侯女初來乍到,這不合規矩。”
南念在沈追身後暗暗攥緊了拳,林勸他曾來親自找過一次,得到的答案也不過是這樣一句不合規矩。
沈追眼裡閃過一絲贊賞,擺了擺手,“林大人放心,同居大理寺,孤自然知道大理寺的規矩,不允私會,可是如此?”
林勸沒說話,冷眼看著兩人。
沈追渾然不覺,接著說,“大人可知有些案子當然要用些不成文的手段,拘泥於條框,案子自然破不了。”
林勸不禁冷笑,“殿下莫不是覺得所有案子都要劍走偏鋒?那成何體統?”
沈追擺了擺手,“林大人不知道,這案子與普通案子不同,牽涉內情,不便多說,林大人也該明白,孤在這裡是皇上授意的。”
林勸臉上像是凝結了一層寒霜,顯然她對這種有“內情”的案子不堪其擾。
沈追道,“林大人也不必如此憂心,不過放人進去問個話,詳情都會告訴大人。”
林勸半晌無言,“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就請吧。”
沈追抬起手擺了擺,“世子進去就行,孤跟大人說說這內情。”
南念對著兩人一禮,跟著侍衛走了進去。沈追見人走了,上前一步低聲對林勸說,“大人不如隨我去書房中一敘?”
林勸無奈只得點頭稱是,跟著沈追進了書房。
書房的燈要亮一些,林勸這才看清她的長相,平日裡林勸有些眼疾,故此看人常常眯眼依靠身形估計,小慶安侯身量很高,雙眼帶笑,唇角卻是平的。林勸少時曾跟著一個雲遊道士離家在外求學,什麼都涉獵過一些,她望著眼前的小慶安侯突然就想起了一種面相,“少逢途險,死生難覓,命帶青雲,得非所願。”林勸多多少少也知道這些慶安侯的事情,心下惻然。
沈追開門見山,“林大人可知道三字令?”
林勸心裡一驚,面上卻不帶什麼神色,只略微抬了抬眼,“殿下見到了?”
沈追意有所指,“世子見到了。”
林勸也顧不得什麼錯綜複雜的勢力了,皺眉道,“那可是皇上牽涉其中?”
三字令是一種暗語,大梁皇帝沈昌手中有一隻驚風衛,只隸屬於皇帝,驚風出身與翰林,令誰也想不到白日裡笑的月明風清的一群書生,夜裡刀刀致命。三字令便是在驚風盯上的人房中留下一本書,書中以指在書頁中尋字劃痕,以三字為令,“明”的意思便是“守”。
沈追摩挲了手中的玉佩一會,“發現了明字令,皇上也盯著呢,孤試過世子了,他不知情。”
林勸想了一會道,“下官這就去搜查世子府,看看還有什麼留下的證據。”
沈追伸手擺了擺,“大人別急,驚風的意思是守著,那麼皇上必然知道這其中的動作,孤怕貿然行動,驚擾了皇上的計劃,還是等世子出來以後,問清楚再做打算。”
林勸心下了然,也對這心思縝密的慶安侯多了份重視,“謝過殿下提點。”
沈追笑道,“孤仰慕林大人已久,既是同僚,大人不妨稱孤銘之便是。”
林勸抱拳,“不敢不敢,小侯爺表字哪是下官能隨意稱呼的。”
沈追也不在意林勸這疏遠之意,“林大人客氣。”
作者有話要說:
簡單的說,林勸就是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