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南念早早就起來了,他來這裡不過一月有餘,皇帝體恤他年紀小,便讓他去太學裡跟著皇子皇女一起上太學。
皇帝這麼安排也算是將燕北世子提到了明面上,順手也敲打了各個世家,讓明面上的手段都收一收,沈昌是個亂世開頭的新王,老慶安侯年輕時正值天下大亂,一杆銀槍打下了半壁江河,只可惜沒趕上剩下的好日子,在國泰民安之前,先送了命。沈昌這些年越發的力不從心,以至於朝堂之上,大權旁落,枕戈待旦,不敢安眠。
南念身後跟著十九,本來早上雲錦硬要跟著,南念知道這義兄其實心思純良,丟進這些地方還不夠一鍋燉的,就給擋了回去,好說歹說將十九帶在身邊雲錦才放下心來。
南念跟著在前面帶路的侍兒往太學跟前走去,還沒到,遠遠就看見路上站著一個人,南念輕輕地皺了皺眉,冤家路窄,站在前面的人是昨日被沈追打斷了沈安。
沈安心裡窩著怒火,囑咐了侍衛要他專門把南念帶來。見南念走進,沈安興奮了起來,甩開了手中的扇子,盯著南念。
南念見帶路的侍兒見到沈安之後低著頭就跑了,他也就明白了什麼,南念垂了眼,正準備思索如何應對,就感覺到身後十九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
十九上前一步,行禮,“拜見王女。”
沈安這才看到了他身後站著的人,臉色就沉了下來,十九常年跟在沈追身邊,沈安自然認得,他這麼一步,自然也就是在敲打他,南念是沈追的人了,沈安恨極,咬著牙道,“不敢當大人這禮,”隨後陰陽怪氣的看了南念一眼,“世子真是好福氣,怎麼看見一個就扒上了一個人。”
南念淡淡道,“王女這話知從何而來,只是慶安殿下好心送我個侍兒罷了,怎麼王女氣成這樣。”
沈安還想再說些什麼,十九卻打斷了她,“王女若是無事,還請行個方便,太學時間要到了。”
說罷,南念對著沈安一禮,就跟著十九走了。留下沈安一個人臉色青白,站在原地擰了擰扇子。
十九跟在南念身後,低聲道,“世子,殿下說了,世子不必顧忌他們。”
南念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冷笑道,“怎麼,慶安侯給我撐腰?還是慶安侯喜歡捧殺?”
十九愣了愣,也不多說,“世子不信就算了。”
南念摩挲了一會右手上的,眉目之間皆是冷意,“罷了,走吧。”
小太女今年年方十二,正襟危坐在第一排,穿著金線纏枝蓮的袍子,剛長成了少女,眉間卻已經有了幾分肅穆。南念挑了個角落坐下,十九掏出先前準備的香爐,在一旁點上。小太女沈平絮回頭望了他一眼,有些掩不住的好奇,沒什麼惡意,這樣的眼神讓南念放鬆了些,他對著沈平絮點了點頭,便是一禮。
沈追今日進宮,卻是直奔廣平殿,梁王沈昌早就在裡面等著了,她今年也不過五十,只是突然就看著老了,兩鬢花白,眼神渾濁,與七年前那個龍袍冠冕的梁王像是兩個不同的人。
沈追看著她,心裡竟再難起波瀾,七年前肝膽俱裂似在眼前,七年後卻也就這樣了,她撩袍跪下,“拜見吾皇。”
沈昌凝視著這個七年不見的侄女,她終於回來了,只是她喊的是“吾皇”,不是“皇姨”,她不認她。“平身吧,追兒這些年,可算是回來了,快坐。”
沈追起身,“皇上這麼急著叫臣回來,有什麼要緊事情嗎?”
沈昌打量著她的眉眼,七年不見,她更像她那個妹妹了,“朕叫你回來,原因有三,其一沈和不臣你當知道,其二平絮還太小,朕想要讓你帶帶她。”沈昌有些懷念且小心翼翼地看著沈追的神色,卻也看不出半點。
“其三是什麼?”沈追見皇帝不說話了,出聲問道。
“朕也看不了她多久了。”此話一出,四座無聲。
沈追看不出情緒,半晌,只沒頭沒尾的問道,“沈和等不及了?”
皇帝沒說話,只是預設了。
沈追忽然笑了,“皇上不怕臣麼?”
沈昌搖了搖頭,“你跟她不一樣。”
“皇上還請三四,切莫讓江山所託非人。”沈追只冷聲應道。
沈昌便也不再提,她知道沈追心軟了,便問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去招惹燕北世子?燕北再失勢,那也是一方諸侯王。”
沈追也不多言,“臣有失大體,謝過皇上指點。”
沈昌也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再詢問了幾句就放人回去了。
沈追出了院子,就有人將南念早起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她,沈追冷笑,擺了擺手,抬腳向太學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