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朝廷早已另外委了官員接任光州知州, 所以白熹被釋放之後要另行任命。隆治帝也不知怎麼考慮的,命白熹在太堂寺任奉禮郎,九品小官。
這道旨意一下, 有心人紛紛猜測, 說白熹公務上明明沒有差錯,卻被貶官到九品, 可見白家女兒拐走了皇帝陛下心愛的長孫, 陛下還是生氣了。更有人推測陛下這是不喜白七姑娘, 故此有意苛待白家。
也對, 白七姑娘家世不顯, 且是庶出,陛下怎可能認她為長孫媳婦?
因為這個猜測,沒多少人和白熹親近,和白家親近。
陛下還在生白家的氣,離白家遠點兒,比較安全。
白大爺等人自然不在意這些,白熹能平安放出來便是不幸中的大幸。白大爺把白熹接回家,從頭到腳沐浴過, 換過新衣, 到堂上拜見白老太太, 母子二人抱頭痛哭。
“熹兒啊, 你可把為娘嚇壞了。”白老太太這輩子還是頭回經歷這樣的事,之前還沒覺著怎樣,真見著了大難不死的白熹, 她的眼淚就停不下來了。
“孩兒不孝,讓娘操心了。”白熹備覺歉疚,幾十歲的人了,眼淚嘩嘩的流。
全家人都陪著一起掉眼淚。
白微和靳學舟一家,以及白玉瑩和賈沖也回來了。
白微雖也傷感,但她一向開朗豁達,忙吩咐丫頭道:“沒瞧見這帕子都哭濕兩條了麼,快多取幾條帕子來給老太太預備著。老太太這兒足足兩條淚河呢,三條五條帕子可不夠使。”
靳學舟更是風趣,見白大爺、白大太太等人都勸別哭,忙笑道:“這勸法兒可不成。岳母和二舅兄竟是哭哭更好,常言道笑一笑十年少,哭一哭解了毒……”
“有這樣的常言麼?”靳天冬聽得睜大了眼睛。
“爹爹,女兒還是頭回聽說呢。”靳竹苓和平常一樣嚴肅的板著小臉。
“妹夫,這是真的麼?哭一哭解了毒?”白大爺知道靳學舟醫術極好,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忙追著詢問。
靳學舟煞有介事,“哭一哭確實可以解毒。大舅兄方才也哭過對不對?這會兒是不是頭腦潔淨、清醒,比沒哭的時候舒服多了?”
“還真是。”白大爺仔細體會了下,覺得他哭過之後,還真比哭之前感覺好多了。
“哭一哭解了毒嘛。”靳學舟振振有辭。
“大哥莫聽他胡說。”白微嗔怪的橫了靳學舟一眼,“大哥還不知道他麼?正經不過片刻,便要開始信口開河了。”
“我爹爹不是胡說。”靳竹苓認真極了,“我爹爹說的很對,哭完之後人是會覺得眼睛更明亮,身體更潔淨的。”
“小丫頭就會向著你爹。”白微憐愛捏捏她的小臉蛋。
“事實如此嘛。”靳竹苓奮力把母親的手掌撥開,把她的小臉蛋解救出來。
白玉瑩本來和大家一起勸老太太、白熹莫哭的,這時隨著眾人一起改口,“哭吧,哭吧。”
白老太太賭氣的道:“哪有這樣勸人的?不哭了!”
“我也不哭了。”白熹抹去臉上的淚水,笑著說道。
寶哥兒和珠姐兒兩個孩子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越看越看不懂。為什麼越勸不哭,越是哭;勸著繼續哭,反倒笑了呀。
“我說的沒錯吧?”靳學舟拍掌,“岳母和二舅哥是不是頭腦也清醒了,眼睛也明亮了,整個人神清氣爽了?笑一笑十年少,哭一哭解了毒,沒錯!”
眾人不覺都笑了。
接下來眾人也便不傷感了,紛紛慶幸白熹安然脫險。白大爺感慨的道:“二弟你人沒事,這是要緊的。官位的事不必多想,不拘五品官或九品官,都是陛下的聖恩。”白熹忙笑道:“大哥說的是。大哥,弟弟雖降了級,但以後也是京官了,您說對不對?”
眾人見白熹這麼樂觀,傷感更少,笑聲更高。
白老太太不大高興,“小七都嫁給世子爺了,陛下對老二怎地這樣?怎麼說也是親家啊。”
沈氏一直悶著沒說話,這時實在忍不住了,“娘,小七和世子爺並沒正式成親,他倆是私奔啊。”
沈氏不算是聰明人,但這些天來她是什麼都想明白了,敢情驛館歷險也好,白熹被捲入的這樁案子也好,都是因為有人要對付白玉茗才會發生的。沈氏心中怨念已久,這時聽到白老太太的話,什麼也顧不得了,必要駁一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