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赫連崢也是前段時間見到宣於槡之後,才知道涯妤已經死去多年了。這些年他一直在尋找她的蹤跡,可是怎麼也找不到,曾經猜測過她早已死去,但赫連崢總覺得沒有見到屍首,一切便都存有希望。可真相總是遙遙無期,赫連崢幾乎已經失去了信心,便自己做了一個傀儡人,將他和自己母親的屍體冰封在了石棺之中,每年一起祭奠,同時也會在心中祈禱她還活著。
直到上一次宣於槡前來神霄天島,赫連崢看見他後背的月牙形胎記之後,便確定了宣於槡的真實身份,這才放走了他和燿光。宣於槡親口對他說,涯妤已死,在他很小的時候便已經不在了。
而不久前,宣於槡也夢見了過去的很多事情,他彷彿已經知道了自己母妃的真正死因,但他可能永遠也不會將它說出口。即便不存在研妃這個人,以後也還會出現更多的其他妃子,他的母妃還是會被各種危險所包圍,有時候夢中註定的事情,通常很難靠一己之力所改變。
“她是葉妃,也是淑嫻,對嗎?”赫連崢見宣於槡愣在原地,又說。
宣於槡這才重重的點了點頭,說:“沒錯,你說的都對。”
“對不起,宣於槡。”過了好久,赫連崢終於又開口了。
宣於槡微微轉過頭,一臉疑惑,說:“為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
赫連崢嘆了一口氣,覺得現在不說,以後恐怕就沒有勇氣再說出口了,於是他不再猶豫,緩緩開口道:“對不起,你的母妃之所以會死,有很大一部分責任在於我的母親。她當年嫉妒你母親的美貌,才會將她趕出了妖族,不僅如此,她還對你的母親下了詛咒,這樣她便永遠也沒有辦法回到神霄天島了,只能一輩子在外漂泊。”
“正因為如此,你的母妃才會淪落到了滿桉國,最後遇見了你的父皇,嫁入了宮中。後來發生什麼事情我便不知道了,她再也沒有回來過。”赫連崢終於說完了。
宣於槡的身體更加的僵硬了,問:“你的母親,跟我的母妃是……”
“是姐妹,按照禮數來說,你應該叫我一聲表哥。”赫連崢知道他現在腦中糊塗的很,耐著性子向他解釋道。
宣於槡遲疑了半晌,冷笑一聲,反問:“表哥?”
赫連崢再次點了點頭,問:“怎麼了,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既然是姐妹,又為什麼要互相傷害呢,我還是不明白,是不是我的母妃做錯了,或者是哪裡做的不夠好,才總是受到別人的排擠和算計?”宣於槡低著頭,看向石棺中的傀儡人,彷彿裡面睡著的其實就是他的母親一般。
“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對你保留著愧疚,我的母親臨終前曾經告訴過我,若是有朝一日看見了你亦或是你的母妃,就上前一步代她向你們道歉。當年你的母妃走後,妖族曾經大亂過一場,我的母親也成為了這場混亂中的犧牲品,她臨死前,將當年的所有事情都告知了我,而後來,我一直都在找你,還有你的母妃。”赫連崢句句屬實,絕無假話,“後來我只打聽到你被封為太子,並不知曉你的母妃已死亡的訊息。”
宣於槡忽然有些分不清楚哪些是現實,哪些是在夢裡了,他的母妃涯妤究竟是什麼時候死的,是怎麼死的。為什麼宣於槡記得是他的父皇告訴了他,說涯妤在生下他不久後因病去世了,可是在夢中,她卻是被研妃陷害致死的呢?
“所以你方才跟我說的道歉,其實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對嗎?”宣於槡問。
赫連崢點了點頭,“沒錯,我想說的一切都已經告訴你了。聽說你現在是滿桉國的國君了,萬人之上。如今你也知道了自己跟妖族的關系,希望不會影響你以後所作出的任何決定。”
“不會影響?怎麼可能不會影響!”宣於槡不時的反問著,眼中充滿了委屈和憂傷,“幾分真,幾分假,都是未知數。說了那麼多,我不過就是想求一個真相罷了,可為什麼總是那麼的難呢?”
“宣於槡,你別想太多了。”燿光看見他心神恍惚的模樣,十分的心疼,不自主的握住了他的手臂,稍稍用了一點力氣。
宣於槡的青筋在手臂上越發的明顯,燿光能夠明顯感覺得到他在不時的壓抑著體內的氣息。
赫連崢慢慢走到了密室的門口,說:“看完了就出來吧。”
燿光聽見之後,拉住宣於槡手臂的雙手更加的用力了,幾乎是將他拽了出去。
宣於槡閉著雙眼仰起頭,只覺周身朦朧,宛若身處一片仙境之中。
赫連崢將床頭櫃上的花瓶放回了原位,床後的密室咿咿呀呀的合攏在了一起,就像他們從未進去過一樣,回歸了靜謐。
宣於槡眼睛通紅,眼眶內閃爍著兩團晶瑩,他背過身去,不讓任何人看見他迴旋在瞳孔之外的眼淚,輕輕吸了一口氣,將難過壓制在了心底。
燿光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赫連崢十分理解宣於槡的心情,從櫃子上拿了一瓶小黑罐,慢慢倒出了兩粒藥丸,遞給了宣於槡,說:“吃了這個,體內的氣息便不會這般焦躁了,不出半柱香的時間便能恢複如初。”
燿光替宣於槡把藥丸接了過來,然後遞到了宣於槡的面前,說:“吃了吧,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宣於槡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將那兩粒藥丸吞進了肚中。
赫連崢領著他們走出了九霄殿,守在門外的禦衛軍們看見他們終於從裡面走了出來,頓時鬆了一口氣,爭先恐嚇的走上前,觀察宣於槡身上是否有傷,亦或是藉此機會看看屋內是否有打鬥的痕跡。直到看見九霄殿中桌椅整齊,並沒有任何不妥之處,禦衛軍們才終於放下心來。
“好了,關於宣於槡的母妃我相信你們已經知道的夠多的了,還有你自己的身世,我已經便全部資訊都告知,並無任何隱瞞。你們若是達到了目的,就趕緊回去吧。神霄天島,不是個隨意的地方,要麼就選擇長期呆在島上,要麼就趁早走吧,我就不留你們了。”
宣於槡沒任何想要說話的慾望,也沒有接著他的話繼續說,便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九霄殿。燿光見狀,慌忙跟在了他的身後。
可是走了幾步,便又聽見赫連崢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過來,他說:“宣於槡,以後你有什麼事情,盡管過來找我,我一定會給你滿意的解決方案!”
“不用,在此謝過了。”宣於槡終於開口了,冷冷回道。
他剛說完,背部便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把,險些摔倒在地上。他心中惱火,想回過頭去看始作俑者,卻感覺到體內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等轉過頭去後,才看見赫連崢的手上閃爍著一股灼熱的氣流,正沿著自己的身體緩緩流動著。
“你這是幹什麼?”宣於槡想要掙脫,卻被他的氣流抓的嚴嚴實實的,根本就動不了。
赫連崢揚起嘴角,幽綠色的瞳孔閃過一絲狡黠,他說:“為了讓你凸顯出妖族人的特質,讓你時刻記住自己的體內流動著兩股鮮血,我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