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快馬加鞭,趕了一夜路,好不容易才在厚重的霧氣中搜尋到了幾座黑色的高塔。燿光心中卻十分的疑惑,神霄天島外的結界竟然開啟了,跟她上次來的時候截然不同。
宣於槡說:“燿光,一會兒我們到了島上,你站在我身後,不要往前面走,我怕赫連崢他......”
“你就放心吧,我不傻。”燿光輕笑一聲,對著宣於槡的方向點了點頭。
他們的車馬逐漸放慢了腳步,燿光能夠感覺得到前方滾滾而來的強烈的氣息。宣於槡凝眸遠眺,越往前走,越覺得心中壓抑。
上一次跟赫連崢的交戰過程仍舊深深的存在宣於槡的腦海中,他被赫連崢重傷,休息了好久才恢複正常,他的力量深不可測,即便是宣於槡也只能處在下風。
“宣於槡,你怎麼了,為什麼停下來了?”燿光側過頭看他,宣於槡被薄霧環繞,看上去一片朦朧。
宣於槡聲音低沉,說:“燿光,我好像想通了。”
“什麼?”燿光不明白宣於槡想說些什麼。
宣於槡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可能有些接受自己的身份了。”
他的母妃涯妤是妖族人,上一次看見赫連崢的反應,應該是認識她,否則也不會那麼輕易的就放走了他們,甚至還將剛被選為妖族聖女的燿光也放走了。
燿光說:“其實也沒什麼的,我們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不是嗎,所以不管是好與壞,只要坦然接受了,就根本不算什麼。”
“是啊,我本以為來到神霄天島會覺得心情沉重,就在剛才我還有些喘不過氣來,可是前方的黑塔離我那麼近,我看見它們在薄霧中越來越清晰的時候,好像突然間就釋懷了。命運什麼的,坦然接受就好了。”宣於槡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撥出去。
燿光聽後很高興,宣於槡終於想開了,對每一個關心他的人而言,都是一樁美事。燿光剛抬起頭看前方,卻見黑塔上的銅鈴開始叮鈴鈴的響起來,薄霧在高塔頂端來回漂蕩,有一群黑色的鳥成群結隊從霧氣中斜掠而過,陣陣嘶鳴聲在耳中越發的尖銳,為周圍的氣氛增添了一股神秘和詭譎。
與此同時,厚重的濃霧中逐漸走出了一個人影,一襲黑袍將面板映襯的格外蒼白,幽綠色的瞳孔更是閃閃發光,像是躲在叢林深處的狼,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燿光和宣於槡。
“你們終於來了。”赫連崢的聲音像是在山谷中迸發而上的激流,一刻不停的縈繞在他們的耳邊。
宣於槡靜靜的看著他的眼睛,問:“你早知道我們要來?”
“我當然知道你們會來,但是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來了。不過這樣也好,真相總是被遮蔽,對你而言不是件好事情。”赫連崢話音剛落,身旁的饕餮便發出了一陣嗚呼聲,響徹山谷,似是在迎合著主人的意願,一雙巨目左右晃動,警惕的觀察著周邊的情況,將九尾邪龍和藍火麒麟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宣於槡和燿光從九尾邪龍和藍火麒麟的身上跳下來,慢慢向前走,“既然你知道我要來,應該已經猜到我此行的目的了。”
赫連崢看著宣於槡,在心裡一遍遍的叫著“阿琰”,可是宣於槡根本不會聽見,更不會看見赫連崢眼中不時閃爍著的內疚。
“知道,無非就是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對嗎?”赫連崢將手收到自己的背後去,輕輕上下擺動了幾下,濃霧中的大門吧嗒一聲便開啟了,“走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一字不差的全都告訴你。”
鐵門緩緩沿著兩邊的軌跡向左向右挪動,花草被門帶動著來回起伏,捲起了兩邊的塵土。
燿光跟宣於槡對視了一眼,說:“走吧,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答案嗎,機會就在眼前。”
宣於槡握住了燿光的手掌,力道逐漸加大,慢慢攥緊。赫連崢背過身去,帶著宣於槡和燿光跨過了鐵門,身後的禦衛軍們也全都跟著進去了。赫連崢沒有看向身後,只是對著大門輕輕將拳頭攥緊了,鐵門吱呀一聲,慢慢的合攏,外圈的結界一閃而過,偌大的神霄天島瞬間又隱沒在了茫茫的海上,消失在霧氣之中。
赫連崢領著他們走進了九霄殿,禦衛軍們被隔在了外面,只有他們三個人一前一後跨入門中。赫連崢將床頭的花瓶挪動了幾寸,床後的牆壁在一陣轟隆隆的聲響中被開啟,轟鳴聲停止後,燿光看見前方出現了一個空蕩蕩的洞口,一股陰森的氣息撲面而來,燿光打了個哆嗦,覺得這個黑洞中所隱藏著的東西,便是宣於槡苦苦探索的真相。
赫連崢指著洞口,說:“進去吧,一會兒你們便知道下面放著的是什麼東西了。”
燿光和宣於槡對赫連崢不是特別信任,聽見他的話之後依舊站在原地。
赫連崢輕笑一聲,幽綠色的瞳孔發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怕什麼,難道我會騙你們不成,既然你們不相信我,那我就先下去了,一會兒跟上來就是。”
他說完,便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下了密室。兩邊的蠟燭隨著他的步伐一盞盞亮起來,直到全部點燃。
宣於槡讓燿光跟在他的身後,慢慢的沿著赫連崢的腳步走下了石梯。他們從內門跨入,一眼便能看見其中陳列著的石棺了,左右各有一口,外面凍著堅固的冰層,冷氣油然而生,向兩邊徐徐擴散。
燿光踱步朝前走,卻看見石棺的正前方掛著兩幅彩畫,左邊畫著紅衣女子,容顏精緻,眼神明麗,十分嬌美。她慢慢側過頭,視線停留在了另一幅畫上,這是一位身穿白裙的絕世美人,五官堪稱完美,雙眸像極了兩顆綠寶石,金冠在長發之上散發出奪目的光芒,鼻頭長了一粒小痣,為絕色的容顏增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美感,像是深淵中逐漸形成的漩渦,將燿光的視線全都吸引了過去。
宣於槡站在燿光的身後,一動不動的盯著這幅畫,像是被收去了心魄,忘乎所以。
燿光伸手在他眼前揮了兩下,誰知他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眼神呆滯,仔細看去卻又多了幾分詫異。“宣於槡,你怎麼了,這幅畫,有什麼不對勁嗎?”燿光知道宣於槡一定有事,所以才會如此心神不寧。
宣於槡支支吾吾的說道:“這個女子……便是曾經無數次出現在我夢中的人,她……就是我的母妃,涯妤?”
燿光並不認識宣於槡的母妃,也不知道她究竟長什麼樣子,但是光憑這一張畫,便足以讓燿光驚豔了。赫連崢沒有說話,宣於槡也並沒有真的在等他回答,因為無論他回答與否,宣於槡的心中早已經篤定了答案。
宣於槡慢慢踱步朝前走,繞到了那兩幅畫的後面,停在了石棺旁邊,他一眼便看見石棺中沉睡著的白衣女子了。她緊閉雙眼,面板光潔鮮嫩,像是剛剛睡著一樣,仍舊無比的美麗。宣於槡伸出手在石棺上輕輕撫摸了兩下,手指頭被凍得通紅。
“母妃……是母妃嗎?”宣於槡的心髒砰砰直跳,比以往跳動的頻率更加的頻繁,他身體僵硬著,不敢動彈。
燿光站到了宣於槡的左側,低著頭怔怔的注視著睡在石棺中的女子,她容貌驚人,勝過天外飛仙,即便是朝霞忽現,也絲毫阻擋不了她的絕美。
赫連崢看著他們,從兩雙眼睛中看出了他們的詫異,便輕聲說:“這不是她,只是按照她本人做出來的傀儡人而已,是不是很逼真,就像她真的躺在了石棺之下。”
“傀儡人?她……不是真的她,是假的?”宣於槡倒退一步,眼中流露出了莫大的失望,一直搖著頭,不敢相信赫連崢剛才說過的話。
赫連崢知道宣於槡拒絕相信自己,可他自己何嘗不希望裡面躺著的真的是她的屍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