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百卿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燿光說完便帶著九鳳離開了,他們走出了翡翠宮殿,在殿外的空地上等候他們的訊息。
九鳳將翅膀收緊,盤坐在地上,說:“沒想到竟然要硬生生的將尾巴割掉才能重新長出雙腿,我想象中的可不是這樣。”
“我何嘗不是跟你想的一樣,這該有多麼的疼啊,也不知道夜河妖能不能挺過去。”燿光一臉擔憂,雙手都有些微微發抖了。
“哎,忽然覺得夜河妖也是個可憐之人,被變成這樣生活了千年,好不容易有人能夠將她救出苦海了,卻要在嘗到甜頭之前先受切膚之痛,稍微不慎便很可能失去性命,若是真的如此,這千年的等待恐怕就功虧一簣了。”九鳳把頭趴在地上,語氣無奈。
燿光面無表情,內心不安的坐在原地等待他們的訊息,“每個人都很不容易,有的人看起來風光,背後卻盛滿了心酸。有人羨慕夜河妖千年不老,卻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出她背後忍受了多少孤苦。我只希望,她能夠徹底脫離苦海,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就像祝願你自己一樣的祝願她嗎?”九鳳忽然抬起頭,問她。
燿光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希望夜河妖能夠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嗎,你所說的生活,應該也是你自己想要過的吧,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生活。”九鳳說。
燿光聽後,微微嘆了一口氣,“或許吧,我所希望的生活,其實要簡單得多,只要能夠讓我衣食無憂,保持初心,就已足夠。”
九鳳原本還想問她初心是什麼,卻聽見身後的翡翠宮殿突然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夜河妖的嗓音已經沙啞,響徹了整片白月河的天空。
燿光的心都糾在了一起,恨不得沖進去幫夜河妖承擔一些疼痛。
九鳳說:“只要她能熬過這一陣子,便算是徹底解脫了。”
燿光應了一聲,“嗯,熬過這一陣,就永遠自由了。”
不像燿光的生活,即便熬過這一陣子,還會有下一陣子,永無止境,糾纏不停。
夜河妖的聲音一陣有一陣,持續了大概半個時辰,聲音才漸漸微弱下去。燿光本想沖進去一探究竟,卻又怕自己的突然闖入會影響到山百卿,便只好頓住了雙腳,站在翡翠宮殿的門口,不敢再進去。
這時候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翡翠宮殿裡湧現出來,過了好久才逐漸淡去。
“進來吧。”一個時辰後,山百卿的聲音從翡翠宮殿內傳了出來,正好落在燿光的耳中。燿光邁開步子便沖了進去。
“怎麼樣了,夜河妖如何了?”燿光記得語無倫次。
山百卿洗幹淨了雙手上的血跡,回過頭來回答她的問題,“已經無礙了。”
燿光走到夜河妖身邊,慢慢停下了腳步。夜河妖面色蒼白的躺在地上,周圍遍佈斑駁血跡,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縈繞在鼻尖。
燿光撩起她的衣服,卻見下方空蕩蕩的,長尾已經完全不見蹤影,只剩下一雙修長的腿在水底瑟瑟發抖。燿光脫下外衫,將夜河妖的身體裹住,又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將溫熱的巫之氣灌注進她的血管,夜河妖冰冷的四肢這才慢慢回溫。
夜河妖轉過頭來,幹澀的嘴唇一張一合,看著燿光的眼睛,說:“我回來了,原來的那個我,真的又回來了。”
燿光低頭注視著夜河妖,卻覺得她的容貌比方才的那個她又豔麗了幾分,原本嬌豔的眼睛裡多了幾分淡然,為她的氣質增添了更多的柔情。
燿光點了點頭,說:“嗯,歡迎你回來。以後你就不用住在白月河底了,可以跟我一樣去往陸地,住在木頭或是石頭搭起來的屋子裡,睡在溫暖的床上,看風雲變幻,迎接白天的朝霞和夜晚的月光,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夜河妖的眼角流出了兩行清淚,一千年啊,她足足等待了一千年,終於熬過最黑暗的夜,迎來了明亮的曙光,這一刻是她曾無數次期待,卻又總是不能視線的美夢。
山百卿伸出手幫她擦去了眼淚,輕聲說道:“靜養幾天,完全恢複了巫之氣之後,你便可以和常人一樣,過你想要的生活了。”
夜河妖握住了山百卿的手腕,微微用了一下力,說:“謝謝你,山公子。”
“別總叫我山公子了,叫我名字就行。”山百卿說這句話的神態,就像之前燿光對他說的一模一樣。
“好,謝謝你,山百卿。”夜河妖費力的從口中蹦出了一句話。
山百卿從藥箱中取出了一個藥瓶,將瓶塞拔開,遞到了夜河妖的嘴邊,說,“這是營養液,能夠幫助你盡快恢複巫之氣,喝完了疼痛感便會徹底從身體內消失。”
夜河妖聽完他的話,慢慢仰起頭湊過去,將藥瓶子裡的藥水一飲而盡。藥水裡有催眠作用,夜河妖喝完沒多久,便沉沉的睡了過去,暫時感受不到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