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這才鬆了態度,望了薛錦之一眼,才道:“十三也不小了,我十三的時候都嫁給你祖父了,現在的孩子啊,一個個都不省心。”
有了這一遭,秦氏到底沒了興致,罰了薛錦之抄十遍女誡才罷了。
過不多久,一行人就都打道回府了。
……
明止坐在回家的馬車裡,想想還是忍不住偷笑。
“你都不知道,錦之將嘴撅的有多高,都快撅到天上去了,……,然後呀,就被我外祖母發現了,還讓她抄了十遍女誡呢。”
明曦看她笑的開心,不由也笑了,只是笑容裡多了些微微苦澀。
明止見明曦並未附和自己說話,不由擔心道:“曦兒,你可是還生錦之的氣?”
明曦目光閃動一瞬,說:“原本是很生氣的,不過,見她倒了黴,我就不氣了。”
明止愈發覺得明曦善解人意,握著她的手保證道:“你放心,薛錦之再有下一次,我絕對不會放過她了。”
夜色已鋪滿了巨大的天幕,街上早沒了人煙,此時除了人聲,幾乎就只餘“噠噠”的馬蹄聲和車輪行走時碰撞的聲音。
良久,明曦的聲音才又一次響起:“你說,她為什麼總是與我不睦?”
“什麼?”明曦剛剛的聲音太輕,幾乎湮沒在馬車陣陣的聲音裡,明止沒聽太輕。
明曦手託著腮,兀自沉思:“我說,不知道我哪裡做的不好,薛姑娘總是不高興,次次都要針對我,上次侯府裡是,這次也是,她為什麼總是看我不喜?”
明止聽了,嘆了口氣。有些傷感的道:“其實也不怪你,錦之其實也不只是針對你,她,她……”
明曦的眼睛在昏暗的光暈裡閃閃亮亮,她也沒有說話,只剩下清淺的呼吸。
明止坐在一旁,徐徐道:“……她只是格外討厭庶出!”
明曦這下就有些奇異了,連託著臉的手,都不知不覺的放到了膝蓋上。
“六歲之前,錦之有個嫡出哥哥,排在二表哥後面的那個,他名叫薛顯之,是我二舅舅的嫡長子,我的三表哥。”
明曦微訝,她抿了抿唇,道:“為何從未聽說過?”
永逸侯府和蘇家是姻親,關系自然是親密無間的,可是明曦從未聽說過,薛家還有一位嫡出公子。
明止苦笑了一聲,故作輕松道:“都說是六歲之前了,後來當然就不在了啊。”
說到這裡,明止就有些憤憤,“他是被我二舅舅的貴妾給害死的!”
永逸侯府裡原本是有四位嫡出孫少爺的,大房有兩個,二房也有兩個。是的,薛遜曾經有個嫡子,比薛錦之大三歲,比薛帛之大六歲的薛顯之。
承平七年,隆冬時節,九歲大的薛府小公子被嬤嬤哄去湖邊賞雪,後來就再無蹤跡。
那一年下了很大的雪,鵝毛般紛紛揚揚,雪色都將侯府裡的湖給遮蓋住了,薛顯之掉了下去,再也沒能掙紮上來。
直到那雪停了好幾日,化了好幾日,露出湖中的厚厚冰層,薛顯之才被人發現浮於冰層之下。
至今,薛顯之都是侯府裡的痛,是無人敢再提起的禁區。
那個時候,明止七歲,她的表妹薛錦之剛六歲,從那時起,薛錦之就不與府中庶出子們說話了。
後來,她不僅討厭她父親那貴妾的一雙兒女,連帶著大房二房的所有庶出都討厭,再後來,她甚至不喜歡所有的庶出。
明止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帶著淡淡的悲傷, “九歲的時候,他被那貴妾收買的賤奴給推下了湖,屍體也是過了好幾日才被人發現的。從此以後,錦之就不喜歡庶出了,她也無比討厭著給人做妾的女子。在她認為,大概天下所有的妾室和她們所生的子女都生而低賤,生性殘忍。”
……
玉簪的事,自然沒有掀起多大波瀾,那天之後,彷彿所有人都遺忘了兩個小姑娘之間的“小打小鬧”,沒有人去在意,也沒有人會記得有一個姑娘被人用力掌摑。
明曦也想忘了,想要努力不去計較薛錦之對她所做的一切。
只是這般羞辱,她還是心存了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