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冰卿身後另外跟了兩人,嫩黃折菊裙的沈無風和煙粉撒花交領褂的沈天靜。
這三人未來之前晏綃可謂是一家獨大,等她們一來,局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一時之間四足鼎立,以謝家冰卿為首。謝冰卿不禁容貌身世一流,性情也溫和大氣,比之晏綃不知好了多少倍。
無風素來與晏綃交好,一來到水榭中便是朝著晏綃走了過去。沈天靜端著世家女的架子,又不喜晏綃為了針對姜沅而與陳梔交好的行為,遂只在謝冰卿身旁,臉上表情淡淡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架勢。謝冰卿卻是看到了姜沅,笑道:“阿沅。”
姜沅自然也迎上去:“冰卿姐姐。”
一時幾個方才有意不多理會姜沅的貴女面面相覷,氣氛很是微妙。
謝冰卿雖待人親和,不會有意苛待誰,但到底有親疏之分,所以比起在場之人,除了沈氏姐妹,便最是親近姜沅。一來她確實喜歡姜沅清清淡淡的為人,二來則是因為她阿弟謝湛。
寒暄幾句,謝冰卿同姜沅問起姜芷的近況:“最近怎麼都沒怎麼見到過阿芷妹妹?”
姜沅道:“阿芷被二嬸母拘在家裡,便是我也多久未見了,少不得等她及笄後就要出嫁。”
謝冰卿一怔:“這麼快?”
姜沅點頭。
“怪不得阿芷妹妹那樣的聰慧,卻是連太學入試都沒有參加。”謝冰卿不免有些唏噓。這個話題讓人心生惆悵,就此打住不再提了。
不多時國公府的劉玲瓏也來了。與姜沅說了會子話,方去尋在晏綃那處的陳梔了。謝冰卿見狀,有意無意說了句:“陳梔妹妹倒是挺受歡迎。”
姜沅不鹹不淡:“她相貌好性情也好,自是應該。”
謝冰卿點點頭,正要說什麼,無風卻過來相請,邀她去玩雙陸。謝冰卿自是推拒,一時間倒是晏綃也來了,再加上平素相熟的幾個貴女,倒是推脫不得了,只能跟著去了。
姜沅又落了單,只靠在亭中闌幹上閑看園中景緻。
她這種氣定神閑的態度斷然沒有被冷落的窘迫,反倒與身邊那一群嘰嘰喳喳的貴女形成鮮明對比,襯得她特立獨行。
與水榭一林之隔便是同她們一般年歲的少年遊玩的地方。這景園以槐樹林為界,涇渭分明天差地別。水榭這一邊花團錦簇,多是些女兒家喜愛的花樹雕飾,水亭那一邊則是些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修有假山流水,水上有亭,頗有幾分魏時古風的意味。
眼下幾個錦衣少年在林中假山下巴巴窺望著一林一溪之隔的水榭那頭。若有哪個姑娘露出正面來,一打眼便能認出是誰家的人。那一群衣飾光鮮又偏愛熱鬧的姑娘之間,倒是素色安靜的姜沅甚得矚目。工部侍郎家的小兒子看到,忙對著身後關系不錯的姜景嚷著:“我像是看了阿景的阿妹,是不是穿荼白衣衫的那個?”
姜景正在同劉熙寧對弈,聞言頭也不抬:“你們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這般偷看,有什麼風度可言?小心被人看了去,一個個的也不怕丟分。”
那少年聽了這話從假山上跳了下來,噓他道:“瞧這話說的,不看真人到還以為是那家克己守禮的小公子。阿景你莫要忘記這等偷雞摸狗的混事你往日可是帶頭的那一個。”
“毛病。”姜景看都不看他,手上的黑子穩穩落在棋盤上,一喜,抬頭看向劉熙寧,“小世子,這回你可輸給我了吧。”
“小世子定是方才聽聞我提了阿景阿妹所以才心不在焉輸了這一局罷。”那少年笑的不懷好意。
劉熙寧將自己指間的白子放回竹簍裡,並未做聲。
“去去去,怎麼哪哪都有你。”姜景訓他,“成天沒正經的操心這些事兒,和個姑娘家一樣。有本事和我獵場裡見高下。”
“罷了吧,你騎射功底比我許多,又何必要在這上面羞辱我。”少年啐他,“你被你們先生拘在房裡讀了一年的書,竟也成了假正經的小頑固。可惜,可惜。”
“混嘴說的越沒了王法去,一個我兄弟一個我嫡親的阿妹,豈能容你這般輕慢。”姜景聽他越說越發沒了規矩,抬腳踢了他一下。
幾人正玩鬧著,忽然聽得那假山上另外的幾個少年發出一聲噓聲來。與姜景說笑的少年忙扔下來他回身問那群人:“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