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顏確實有點印象,他昨晚昏昏沉沉的時候,跟邵欽遠說自己想去看極光。
那充其量就是句難受時撒嬌的胡話,他自己今早回憶起來都有點不好意思,想著反正過段時間就能跟溫辰意去了,就沒放心上,誰知邵欽遠會……
邵欽遠好說歹說是個娛樂公司的總裁,安顏沒想過他的金主老闆會找架直升機帶自己去冰島度一週假諸如此類的,但是送一千塊拼圖,邵欽遠是認真的嗎?
而且送也就算了,這還得安顏自己拼,真是令人感到窒息。
其實這幅極光圖的原圖是非常漂亮的,主體色調是藍綠色,天空佔據了將近大半,冰川河流與夜幕中綻放的極光往同一方向蜿蜒,遠處是矗立著雪山與森林,看上去寂靜平和。
但是,當它變成一套拼圖的時候,就沒這麼美麗了。安顏抓起一小把拼圖,有幾片順著指縫落回盒子裡,他攤開手心仔細端詳了一會,數了十幾片他都沒看出來它們有什麼區別。
安顏:“……”
這拼圖怕是想要他瞎,誰買誰來拼,反正他不拼。
安顏這回可算是明白楚傾之前跟自己講的話了。邵欽遠有些行為真的是令人難以捉摸,有時候撩得人臉紅心跳,有時候卻讓人一言難盡,情商不定時在0至1000之間像跳樓機一樣上下波動,在宇直邊緣瘋狂試探,甚至反複橫跳。
他心情複雜地把盒子蓋好放到一旁,走到飯桌旁坐下。邵欽遠把兩人份的早餐放在桌上,神色雖然有些疲憊,但看著安顏的雙眸卻很亮,他微笑著問:“我讓陳聞一早去買的,還喜歡嗎?”
“……”安顏舀粥的手一頓,他彎起嘴角,點頭回答,“喜歡。
算了,誰叫自己就是喜歡他呢。
邵欽遠要求梁禹給安顏放一天假,安顏本不想因為一個小小的感冒搞那麼大陣仗,然而邵欽遠態度十分強硬,梁禹不敢反對,只能依言安排,好在安顏最近一個月來工作最忙的時期已經過去,行程還算容易調整,不然他今天註定又要掉一堆頭發。梁禹剛安排好,轉過頭就在私底下給安顏發簡訊,安顏不用看也猜得到中心內容,幹脆權當什麼都沒看見。
邵欽遠不僅給安顏放假,他好像也沒有去上班的打算,讓陳聞把需要處理的檔案通通送到安顏的公寓來。
安顏家是沒有書房的,因為他在麗景苑那棟別墅裡,有一間三層樓高的微型圖書館,他的書基本上都放在那裡,再加上除非是謝安明要給他安排,安顏平時也沒有檔案可處理,陳聞便按照他的要求將書房改成了娛樂室。他給房間裝上一個幾乎和整面牆一樣大的螢幕,附近安放著高階的播放裝置和音效裝置,儼然成了一個豪華的家庭影院,簡直是安顏夢寐以求的房間。
安顏早上剛退燒,還不能出門,無聊得要命,便說去娛樂室打發時間,邵欽遠也就跟著過來了。這房間原本有一面落地窗,後來為了音響效果,加了一道隔音良好的推拉門,平時安顏看電影的時候都是關起來的。他今天偏偏心血來潮,讓邵欽遠幫忙把門推開,燦爛溫暖的陽光登時像瀑布一樣從外頭洩進來,放肆地流淌在羊毛地毯上。
他高興得很,拖過一個懶人沙發就坐在窗邊曬太陽,懶洋洋地捧著平板玩。邵欽遠端著一杯咖啡,在不遠處的長沙發坐下,開始翻閱手邊那一沓厚厚的檔案,時而拿起筆寫下兩三個字,然後抬起頭看安顏一眼。
安顏興許是剛剛吃過藥,不過一陣便睡著了,整個人陷在柔軟的沙發裡,平板在他手裡欲掉未掉。邵欽遠緩步走到他身旁,便看見陽光幾乎要將他整個包裹起來,為精緻的五官描上一層金邊,在散落著的光滑發絲上熠熠閃光。
邵欽遠彎下腰,在他微張的雙唇落下一個輕柔的吻,也不知道安顏夢見了什麼,邵欽遠起來的時候,似乎看見他笑了。
邵欽遠也不由自主地彎起嘴角,他把平板取下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推拉門關起,為安顏遮去刺眼的太陽。做完這一切,正當他準備走回長沙發時,卻忽然聽見手機震動的聲音,他往四周掃了幾眼,發現來源是安顏的手機。
他走進一看,螢幕正不斷閃動,來電顯示寫著“謝安明”。
邵欽遠臉色沉下,做了一件他自己也沒想到的事——他拿起安顏的手機,快步走出娛樂室,按下了接聽鍵:“謝總。”
謝安明聽起來有些驚訝:“怎麼是你,邵總?這不是安顏的號碼嗎?”
邵欽遠走到距離娛樂室最遠的客廳沙發坐下,壓低聲音道:“你怎麼會有安顏的電話?”
“哈,你這個問題可真是好笑,我和安顏見過這麼多次,交換名片不是很正常嗎?”謝安明又恢複了那個欠揍的語氣,帶著些許嘲諷道,“邵總,我可和你不一樣,打電話是一種樂趣,特別是和重要的人。”
他還把最後四個字加了重音。
邵欽遠不知想到什麼,輕抿一下嘴角,才冷冷道:“那真是抱歉,讓謝總這通電話失了樂趣。”
“謝謝邵總的自知之明。”謝安明說,“我也不廢話了,我是來找安顏的,您能把電話還給他嗎?”
“他現在在忙,沒空接騷擾電話。”
“嘖嘖嘖,我聽聞安顏病了,邵總你還這麼支使他,當老闆也太黑心了吧?我還是再給他建議一下,明年合約到期以後轉到燕明來吧。”
“安顏不會去的,別做夢了。”
“哦?邵總怎麼知道他願不願意?說不定他會因為我來燕明呢。”
謝安明說的都是事實,只不過被他故意換了一個說法。他現在想笑得很,難得送上門來讓邵欽遠吃癟的機會,他可不能放過了,最起碼也為包養安顏這件事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