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顏悉心照顧,然而卻沒能留住它走向枯萎的步伐,那束玫瑰的花瓣很快便變得灰敗,枝葉染上枯黃。他不得不悄悄地替它找了個合適的歸宿,在他們後院的角落裡。
原來那是邵欽遠送的,安顏想,他終於知道了答案。
吳總還在侃侃而談:“說起這個啊,其實我們當時都以為他們倆要在一起了,結果後來倒反目成仇,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很奇怪。”
安顏找回自己的聲音,緩慢而艱難地擠出一個微笑:“哦,原來是這樣,謝謝吳總滿足我的好奇心了。”
“哈哈哈,你可別告訴邵欽遠是我說的,車來了,我先走了哈!”吳總朝他和楚傾揮手,隨即坐上了在他們面前停下的一輛計程車。
“哎我跟你說,這件事不是你想那樣的……安顏!”楚傾焦急地追著安顏繞到駕駛座那邊去,“阿遠絕對沒有喜歡過安明,餵你等等,聽我講啊!”
安顏坐上車,側頭看著他:“行吧,你說。”
“這件事總體來說比較複雜……”
“那你就別說了,我怕待會邵總會在我車上吐,我沒錢洗車。”安顏打斷他,硬是關上車門,徒留楚傾在原地大吼:“不是,你聽我說完啊!這個狀態開車行不行啊?!喂!”
“我靠,”他看著那輛揚長而去的奔騰,抱著腦袋懊惱不已,“真完了臥槽……”
邵欽遠喝醉之後很安分,除了時不時說兩句不明所以的胡話以外,一路上從沒發過酒瘋,安安靜靜地靠在椅子上睡覺。
安顏知道自己狀態不對,所以當他把奔騰停下來的時候,也不禁鬆了口氣。他解開自己的安全帶,然後俯身去解邵欽遠的,可他還沒摸到安全帶的扣子,卻發現邵欽遠醒了。
他抬手梳理安顏淩亂的頭發,五指輕輕在發間穿過,那根鬆鬆垮垮的橡皮筋隨著他的動作掉下來。他開口,聲音低沉,帶著酒醉後特有的沙啞:“安顏。”
安顏抬起頭,對上僅在咫尺之外的眼眸,他不想與他對視,可偏偏又移不開視線。邵欽遠的眼睛顏色略淺,摻進了來自邵媽媽的一點灰色,此刻伴著說不出的溫柔,引誘著安顏往他織就的羅網墜落。
咔噠一聲,安顏開啟安全帶的扣子。邵欽遠低下頭,吻住他的嘴唇。
安顏濕熱的呼吸與邵欽遠的交纏在一起,他從駕駛座爬過去,跨坐在邵欽遠的身上,垂著頭迫不及待地繼續這個繾綣纏綿的吻。他忘記了什麼合約,什麼偽裝,放縱自己全身心地痴迷於邵欽遠的味道和醉人的酒氣,甚至無意識地屏息,緩慢湧上的窒息感讓他一度以為自己會死在這個吻裡。
車窗關得極其嚴實,小奔騰內越來越悶熱,似乎連氧氣也逐漸被消耗到所剩無幾,安顏不得不大口地喘息,他伸出手來,像是求救一般,摸到的卻是冰冷的玻璃或者粗糙的布料。整個世界晃動起來,他閉上眼,看到的是一束玫瑰,鮮紅得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它們的刺忽然開始飛快生長,遮擋了美麗的花蕾,囂張地朝他襲來,紮進心髒疼痛難忍。安顏睜開雙眸,眼前是邵欽遠,神色裡帶著他從未見過的深情,還有幾分他難以理解的甜蜜,像要將安顏帶到糖漿裡去,讓他心生嚮往與眷戀。
安顏一片昏沉,已然分不清究竟哪一樣才是真的。
他們回到公寓裡已是後半夜,邵欽遠雖然清醒了一些,但還是敵不過酒醉帶來的睏倦,洗完澡就直接睡了過去。安顏隨意披著一件浴袍,嘴裡咬著一根棒棒糖——這時候其實適合來根煙,但他發現所有煙都已經被自己換成棒棒糖了,只能退而求次。
他躺在陽臺的吊椅上,看著沒有星星的夜空,想邵欽遠究竟喜歡誰,想謝安明當初有沒有動過心,想他自己以後應該怎麼辦。直到天色漸亮,安顏的大腦依舊猶如一團漿糊,他打了個哈欠,趿拉著拖鞋進浴室又洗了一次澡。安顏爬上床,隔著空氣用食指把邵欽遠的睡顏描繪了一遍,蜷縮排他的懷裡闔上眼睛。
邵欽遠醒來的時候,第一眼便看見懷裡的安顏,他抱著自己的手臂睡得正熟,卷翹的睫毛在眼下灑下細碎的陰影,幾縷調皮的頭發胡亂地貼在他的臉頰上,可愛得要命。
楚傾說得是對的,他要換一種方式把安顏留下來。邵欽遠彎起嘴角,突如其來地想要親一口懷裡的青年。
邵欽遠還沒碰到那雙柔軟的唇,安顏卻先動起來了,他忽然一把推開邵欽遠,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翻過身背靠著邵欽遠的胸膛,迷迷糊糊地嘟囔:“好像感冒了……”
說罷又睡了過去。
邵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