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顏雖然不知道謝安明具體幹了什麼,但是能肯定他又把自己坑了一把,不然安顏這次也不會使盡渾身解數,才把平時很好搞定的邵欽遠給哄好。
他這下是徹底不敢跟自己親哥玩小把戲了,第二天就趕緊給謝安明發微信。謝安明不知出於什麼考慮,最後沒讓他來自己的公寓,反而在望曦訂了個包廂,把時間地點一併發了過來。安顏十分聽話,甚至提早了半個鐘出門,走進包廂的時候,謝安明還沒到。
謝安明踏著準點推開包廂門走進來,一整天的忙碌讓他顯得有些風塵僕僕,他站在桌邊徑自拿起選單點了幾個菜,並吩咐服務員晚點再送上來,隨後才脫下外套,在安顏對面坐下來。他揉了揉鼻樑,眉眼間流露出幾分疲憊,直接朝安顏伸出手,說:“合約。”
安顏從包裡掏出那份檔案,在遞出去的時候又有些猶豫:“哥,你真的要看嗎?”
“怎麼,看看你的賣身契都不行。”謝安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他,“反正不管你簽了什麼我都不會覺得稀奇的,拿來吧。”
安顏只能安靜地閉上嘴,把檔案遞給謝安明,最後還沒忍住補充道:“哥你小心一點啊。”
謝安明帶著揶揄瞥了他一眼,低頭翻開檔案。他讓安顏把合約帶上,就是抱著抨擊合約中的不平等條款,然後再趁機勸說安顏主動和邵欽遠解除合約這種念頭來的。謝安明連問題鏈都準備得齊全,全程有理有據,保證能說得安顏啞口無言,最好明天就跟邵欽遠分手。
誰知他的算盤打得噼啪響,卻沒想到第一步就卡住了。原因無他,邵欽遠提供的這份合約條件實在是非常慷慨,慷慨得謝安明都有些驚訝,一時竟找不出什麼漏洞來,不免感到有些憋屈。而當他看到末頁乙方後印著的名字時,更是火從心起。
謝安明在那簽名用力戳了幾下,吼道:“你簽藝名就算了,簽什麼真名?!”
安顏的簽名向來十分潦草,乍一看頗像亂畫一通,被謝安明說過許多遍,屢教不改。後來出道要給粉絲們簽名,他又是個懶人,便把原來的簽名減去兩筆,弱化姓氏的存在感,就當完事了,一般人基本看不出來安顏這兩款簽名有什麼不同,而謝安明不算入一般人的範疇內。
“呃……”安顏正忙著夾面前的花生吃,聞言一愣,有些心虛地答:“可能是我手快了吧。”
要是安顏當初簽的是藝名,如果要解除合約還能有機會把違約金抵賴過去,現在卻成了板上釘釘的事,謝安明簡直要被他氣死,拿著合約往桌上一拍:“你就為了這份東西把自己給賣了,傻不傻,啊?!”
“哥,你別那麼用力啊!”安顏扔下筷子就想去搶救他的合約,結果被謝安明被瞪了一眼,只能滿心擔憂地坐回去,小聲地替邵欽遠辯解道,“他出的條件已經很好了啊……”
“給我閉嘴。”謝安明重新找到唾棄它的方向,一臉恨鐵不成鋼,“你自己說,這裡面他承諾給你的,有哪一樣是你自己沒有或者做不到的?”他看見安顏在嘴上不斷地比劃,沒好氣地道,“說話!”
“噢。”安顏認真想了想,帶著試探的語氣開口,“……上床那條?”
“……”謝安明隨手抄起一個塑膠杯朝安顏扔過去,“你他媽還是別說話了。”
安顏側身躲過,塑膠杯撞在牆上發出巨大聲響,他立馬乖巧地在嘴巴上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我原本剛開始就應該讓你這麼做的,等到今天就是想看看你跟他究竟達成了什麼協議,結果你就給我看這份毫無意義的玩意兒。”謝安明逐字逐句、斬釘截鐵地說,“下週,不,到週末為止,你給我把這份合約給解決了,如果沒有,我會來幫你解決,懂?”
安顏頓時一懵,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哪還顧得上自己還在禁言中,拼了命地搖頭:“我不去,我不要解約,”他張皇失措地反駁,“這個合約也沒讓我吃虧啊,星耀直接給我資源總比燕明從中操作簡單多了不是嗎?再說,再說邵欽遠對我也挺好的。”
他慌張得雙手緊緊絞在一起,絞盡腦汁地組織語言說服謝安明,焦急得腦袋都快炸,最後竟有些口不擇言,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這明明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就樂意被他包養,你非要因為你們之間的私怨來我這裡插一腳嗎?!”
謝安明忽然站起來,拿起桌面上的資料夾用力地摔到安顏面前,它往前滑動,將一套餐具掃落於地,玻璃碎裂的聲音登時打斷了安顏,後者立馬噤聲,怔愣著靠在椅子上。
“我承認,讓你解約有一部分是因為我討厭邵欽遠,這算我的私心。至於另一部分,既然合約裡寫的所有資源我都可以無條件提供,那我為什麼讓我親弟弟去跟他做這種無謂的交易?”謝安明雙手撐著桌面,冷冷地看著他,“結果你呢,說什麼都不肯解約,非要去陪他玩這種溫情換利益的遊戲,還覺得很有意思是嗎?”
謝安明重新坐下來,靠著椅背翹起腿,說道:“行,我可以不管這件事,但是你得給一個足夠說服我的理由,如果是關於那份合約的就不用說了。”
安顏垂著眼眸一聲不吭,腦海裡閃過許多答案,他知道正確的那一個,話到了嘴邊卻又不敢說。寂靜持續了十分鐘,謝安明實在等不下去,便站起來去叫服務生來上菜和收拾地上的碎片。
待他關上門的時候,安顏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緩緩抬起手來捂住自己的臉,擋住自己無奈又無力的笑,聲如蚊蚋地說:“哥,我喜歡他。”
當真正說出口的那一刻,他發現承認這件事似乎並沒有那麼難。
謝安明一言不發地望著他,半晌過後,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看看你自己的樣子,謝安彥,你怎麼敢說你沒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