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天和說,“但在那之前,我得先看一眼,有沒有交給他的價值。”
關越說:“慢慢看吧,你的時間還有很多。”
關越起身離開,天和拿出手機,拍了張合同,說:“普羅,用你的法律資料庫幫我做個簡單分析。”
普羅:“我需要一點時間進行檢索與比對,全部完成需要大約二十分鐘。”
天和聽見浴室裡傳來水聲,便躺在沙發上,拿著合同,一張一張地拍,拍完隨手放在茶幾上。
普羅:“他剛剛一時沖動,想詢問你是否願意與他共度良宵。”
“麻煩你專心看合同。”天和說,“我今天已經很累了,沒力氣吐槽你的用詞。”
普羅:“我開著好幾個程序,對烤箱的控制還沒有關,你還想吃點什麼嗎?”
天和沒搭理普羅,吃飽了就想睡覺,說:“我真的很累,你快點,普羅……”
二十分鐘後,水聲停,關越擦著頭發出來,摘下電吹風,正要開啟時,忽然想起,朝外看了眼。
天和果然躺在沙發上,合同散落了一地,手機掉在一旁,睡著了。
關越輕輕地摘下天和的耳機,看了眼,把它放在手機上,擱上茶幾,整理了合同,放好。關越進去拿了張毯子,給躺在沙發上的天和蓋上,吹幹頭發,來到客廳裡,在沙發下盤膝而坐,抬頭注視著天和的睡容。
看了一會兒,關越坐在地上,背靠沙發,從沙發裡拿出一個遙控器,開啟客廳裡的落地投影,環形的投影影院開始放電影。
電影是《瓦力》,關越把聲音關了,只看英文字幕。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坐著,坐在沙發前的地上,像條沉默的德國狼犬。
他的耳畔傳來天和熟睡時,那均勻的呼吸聲。
天和醒來時,已經不知道幾點了,他疲憊地睜開眼,想找點水喝,發現自己蓋了毯子,關越則蜷在沙發下,像條狗般地睡著。
熟睡時的關越手長腿長,睡褲褲腿在蜷身時被扯起些許,露出漂亮的腳踝。
天和發現沙發旁的小臺子上有杯水,想來是關越給他倒的,一口氣喝下去,昏昏沉沉的,將毯子放下去些許,那張大羊毛毯便一半蓋著沙發上的天和,另一半蓋著沙發下的關越。
《ae》……都多少年了,還在看這個片子。
天和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側躺著,雖然已經看過許多次,卻依舊被電影吸引了目光。還記得初到倫敦的那天,關越帶他去了大本鐘,坐了倫敦眼超級摩天輪,晚上看的就是這場電影。
那年天和剛十四歲,關越十八歲,關越除了世交之外,另一個身份,是天和的英國監護人。於是劍橋的同學給關越起了個外號,叫他“長腿叔叔”,關越也從來沒反駁。牛津與劍橋相距一百英裡,關越在劍橋郡附近的聖尼奧小鎮買下了一所宅邸,當作他們的新家,方便天和走讀。每天在牛津放學後,千裡迢迢地坐直升機回家陪伴天和。
在天和的世界裡,關越彷彿天經地義地佔有著一席之地,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離開他,這幾乎是無法想象的。於是在關越前往華爾街入職時,才會招致天和如此激烈的反彈。
反彈歸反彈,關越的決定從不被任何人左右,哪怕是天和,最後他還是走了。
我居然能熬過那段時間,天和躺在沙發上,心想。
電影放完了,投影自動黑屏,客廳內十分安靜,只有關越躺在地板上,熟睡的呼吸聲。天和聽著那再熟悉不過的呼吸聲,從沙發上輕輕地起來。
關越走的時候,天和的人生就像塌了,那段時間他相當無助,但他不得不忍受。然而不到半年時間,他居然不可思議地,慢慢就習慣了。
關越爭取了所有的機會,回倫敦來看他。他們隔著整個大西洋與五個小時的時差,有時關越飛回倫敦再開車回聖尼奧時已經天亮了,他安靜地躺在天和身邊,睡幾個小時,等天和醒了,瘋狂地做愛,直到傍晚,再開車去倫敦,出發回紐約。
天和開始整理合同,疊好,在黑暗裡拿到手機。
那幾年裡,關越總是很疲憊,有一次在曼哈頓趕時間,過馬路時與天和開著影片,險些躲閃不及被車撞上,天和得知後吼了他一頓,讓他別再這麼折騰,等他去紐約。
一年以後,他們見面的次數漸漸變少,關越越來越忙,天和的課題也越來越繁重,常改用影片,等待著天和畢業,去紐約一起生活。
現在看來,世上也沒有誰缺了誰就活不下去的道理,至少關越現在就過得很好。
落地窗外,遠方的天際線處投來一抹曙光,天和戴上耳機,小心翼翼地跨過沙發下的關越,離開了關越的家。
普羅:“我正在努力地攻克他的影音系統,這個密碼不難破解,你想看看他的硬碟裡存了些什麼嗎?”
天和:“他不看黃片的,你不用徒勞了,我現在發現你一點也不瞭解他。”
普羅:“在你睡著的時候,他有90的可能會吻你,這是個相當大的機率。”
“我不想再聽霸道總裁的無腦故事了,”天和道,“那些全是寫來騙人的,我還沒和你算賬呢,你為什麼不叫醒我……給我的律師打電話,快。”
清晨六點,天和在加油站附近到處轉,找了快半小時才找回自己的蘭博基尼,憤怒地上車,開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