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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塌子裡經過,鐵青著臉!看我的眼神,如果那不是仇視,沒有其他的解釋。我認為不可能有其他解釋,這不是責備的一般程度。
秋姐說道:“弟兒,你看,你不同意您爸爸就不喜歡!”
放學回家,我看見爸爸的房裡多了一副嶄新的桌子,桌子的四方各有一個小抽屜。父親告訴我:“弟兒!你看,這是爸爸定做的麻將桌,四邊抽屜鬥裡是裝錢的……你看好不好?你看。”
他像是換了手錶或是保溫杯什麼的,要嘚瑟一番!我不高興,但還是點了點頭,很不情願的擠出一個“好”字。
父親之前應該有一副麻將,但我記得後面的一副麻將是嶄新的。這副新麻將的質量確保到今天仍然在使用,沒聽說父親更換過。
自從有了這一套賭具之後,被剝奪的睡眠雪上加霜!就連白天干農活的奶奶也搭進去了。
那時候,每天晚上,很晚了之後,已經電視劇都演完了。房門開啟,進來的不止父親一人,有羅書記、朱老三、還有……記不得很清楚了,一共就那麼幾張人臉。羅書記和朱老三我記得很清楚。
搓麻將的聲音一遍一遍地把我們吵醒。
半夜,我能聽到上頭床上妹妹發出的“哼、哼”聲,這是人在睡熟之後被吵醒會發出來的呻吟,而且是孩子的呻吟。
我痛苦不堪!可無可奈何,淚水一遍一遍地打溼了枕頭。溼了這邊,轉過頭去溼那邊,結果枕頭兩邊都溼透了。我把頭朝上,臉頰就不會挨著被打溼的枕頭,打溼的枕頭已經冰冷了。
夜夜如此,我心裡呼喚著爺爺,可兩位老人都快給自己的親生兒子跪下啦!我心裡又呼喚母親,可母親已經不在人世了。我呼喚著菩薩,可菩薩不應我。我連鬼都求了!
有一回,我還是忍不住,哭出聲來了。這打擾了他們的麻將局,羅書記問父親:“您的娃兒怎麼在床上哭喔?”
“哭哭哭,捶死他!”父親充滿怨毒的聲音像尖刀撕破了寧靜的夜晚。
我實在受不了,既然無處可藏,索性把頭伸出來,望過去,看見了羅書記、朱老三、還有……隱)
父親在賭桌上輸了牌之後,除了總結經驗,還會發出這樣的嘆息:“嗯——完嘀咧嘎屋裡吆!我講缸)啊嘀,完嘀咧個屋裡就麼清白噠。”
所謂“清白噠”翻譯成普通話就是“完蛋了”。年輕力壯的父親,早已把這個家的未來盡情輸在賭桌上了。
可憐的奶奶半夜也不得安寧,為了聽從父親嚴厲的吩咐,為了不得罪他們,也為了支撐這個家的體面和熱情好客——老人家在白天繁重的農務勞動之後,奉獻了自己最寶貴的休息時間。半夜,她端來了茶葉雞蛋,奶奶為了我這個孫子也能吃上雞蛋,她硬是推醒了我。我堅持不肯起來,她就不停地推,“你起來,你起來,吃蛋!”我不動,“你起來!你起來!不答應沒吃都!”她的孫兒孫女苦不堪言哪!我迫不得已,掙扎著精神,翻開滾燙的眼皮,看著碗裡的雞蛋。我是愛吃雞蛋的,可我半夜沒有胃口。平時根本吃不上雞蛋,這是半夜沾了父親牌友的光,所以我還是努力端著碗吃了下去,並記住雞蛋的味道。
老人的痛恨無處發洩,面對如此大兒,她除了拿我和妹妹出氣之外,別無辦法。而我幾乎精神失常!
我奮命的思考著!我奮命的用思考逃避現實,我奮命的用思考試圖解釋這一切。半夜裡,我在想,如果世界上沒有鬼魂,那麼就意味著母親確確實實離開了我們,母親的確是不存在了。奶奶純粹騙我們!她說:“媽媽會保佑你們!”
如果世界上有鬼魂,母親或許該看得見,她的兒子都要被活著的丈夫虐成白痴了。為什麼她還不來拯救自己的兒子!我疑惑不解,想不通。
每天放學回家,只要他們沒在家,我到了爸爸房裡,放下書包,對著相框裡面的四張1寸黑白相片,痛哭不已!我彷彿這樣求救,我相信母親有心救我,她無能為力了。
某天晚上,我看到電視臺的節目,講述了有關孩子的事情……有孩子的處境與我們相似,他們甚至小小年紀輟學……我們兄妹還不是特例,只是散落在不同的空間裡。我以為自己的悲催是獨一無二的,原來我只是其中之一。而父親這樣的賭徒也不是獨一無二的,他也只是其中之一。究竟賭徒能把腦子輸成什麼樣?這隻有科學研究之後才能得出結論。科學家需要對賭徒的大腦進行科學的剖析才能下結論。
人言虎毒不食子,想起母雞對子女的關懷……
我躺在床上,翹起頭,看完了報道,灰心喪氣的側過身子,心想:我們是沒得救了,真羨慕孤兒!
沒爹沒媽的孩子,可以想象著他們的父母在的話會有多麼的愛他們,這是一種憧憬,一種希望,可以在想象中完成幸福的感覺!可我們呢?
父親的精神狀態不可思議。
那天趕場下午,伯伯一個人在塌子裡和奶奶聊天。伯伯哈哈大笑!她說道:“弟兒長得不像他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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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搖搖頭,笑著說道:“不像,兩姊妹和她媽媽像,和他老傢伙不像。”
我覺得沒什麼,像母親是我的自豪!像父親光想想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