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地是此時的田飛已經聽不進別人的意見了,不可否認這孩子身上有許多君主必備的素質,但同時也有許多君主常犯的毛病,比如猜忌,比如偏執,此時的他已經將林堅視為了自己王位的最大威脅,沒有直接派人除掉對方已經是他能夠保持的最大理智了,此時再想勸說他放棄這個打算,和林堅和解幾乎已經是痴人說夢。
基於一個姐姐對於自己親弟弟的瞭解,田翼很明白如今事態已經發展到了懸崖邊緣,再不想辦法一切都將難以挽回,可她又能怎麼做呢?最好的辦法無疑是發動兵變將田飛以及藤虎那群人控制起來,由田翼自己來執掌朝政,應該說以田翼的威望與實力這一點並非無法做到,可她終究下不了這個決心,且不說以臣謀主在哪兒都不是件光彩的事,更何況那是她的親弟弟啊,她根本無法下得了這個手。
那先行與林堅方面暗中聯絡,爭取對方的好感,以便在將來真鬧得不可收拾時對方還能對田氏一門手下留情行不行呢?田翼瞭解林堅的為人,他非常重感情,而且從上次宴會的事來看其對田氏一門也是忠誠的,這個方案看起來應該行得通,可問題有二,其一這麼做再怎麼說也有吃裡爬外的嫌疑,其二真鬧到哪一步恐怕許多事連林堅個人也已經無法控制了,所以這個計劃最後也被田翼否決了。
那剩下的只有一條路,既然保不住中山國了,至少把自己以及田氏一門儘量儲存下來,於是田翼作出了兩個在當時令許多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決定,其一向朝廷建議廣封田氏子弟為諸侯,要他們離開新田前往各自的封地,此舉實際上就是為了避免戰端一起田氏子弟被一鍋端,個別封地靠近邊境的子弟或許還可以藉機逃往他國,這樣也算是保住了田氏的血脈。
然而田飛與朝廷裡的多數大臣並不理解田翼的一片苦心,之前的“三田之爭”給他們留下了巨大的陰影,讓這些人充分認識到了分封制的弊端,所以田飛他們是堅決不同意,有些話田翼又不方便明說,最後此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與此同時田翼也提出了自己的第二個要求,藉口身體不適,請求休假。
要說田飛也並非全然糊塗,他也明白姐姐此舉一來有跟自己賭氣的成分,二來也是為了表明在將來可能的衝突中自己將保持中立,故此在象徵性的挽留無效後,田飛最終還是同意姐姐的請求,多少也算是顧全他們姐弟間的感情吧。而對於此舉當時中山國內的許多人都是不太理解的,其中甚至還包括田翼的丈夫張虎,他們不明白田翼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放下國家大事不管究竟是為什麼,而有些話田翼又不可能對他們說,故此這段日子她過得是頗為壓抑糾結,有時她甚至在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奪回那顆傳國璽,如果自己爺爺沒有稱王建國,那這些悲劇是否就能一一避免了呢?當然事到如今再想這些也無濟於事了。
再說赤林軍這邊,原本打得中山軍沒有還手之力讓這些人覺得是志得意滿,可沒想到如今戰局會如此急轉直下,甚至連汝陽城都是一日數驚,眼看局面就要控制不住了,與此同時帝國朝廷又在北線不斷給他們施加壓力,曾經聲動天下的第一大勢力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面對這樣的局面赤林軍高層也在忙著想辦法,他們在中山國這邊很早就佈下了耳目,所以田飛與林堅不和的訊息很快也傳進了他們的耳中,對於這些人而言這無異於救命稻草。
不久之後林堅就收到了赤林軍方面的來信,內容很明確,就是替林堅分析了一番形勢之後,希望他能夠與中山國徹底決裂,能過去他們一邊自然最好,否則林堅大可以自立門戶,赤林軍願意與其結盟,並提供全方位的幫助,說穿了無非就是希望林堅別為難他們了,掉頭去和田飛內訌就好了。
如果是早些時日接到這種信林堅恐怕連理都不會去理,可如今情況不同了。新田方面的種種變化他也都聽說了,很明顯田飛與自己對立這一點已經無法改變了,為了自己,也為了手下這些人馬,林堅也必須考慮下一步的出路,於是他又把韓良找來進行了一番密談。
“有件事咱們先說清楚,這回你還會不會自作主張,打亂我們的部署了?”韓良聽完林堅的想法一上來就丟擲了個尖銳的問題。
林堅明白對方還在為上次新田城外的事耿耿於懷,當即苦笑道:“不會了,上次的事我也算還清欠田家的人情了,這回我全聽大夥的。”
“肯定?”
“要不我對天盟誓?”
“那倒不必,好吧,我姑且再信你一回,老規矩,還是上中下三策。”
“你說。”
“這回咱們換一換,先從下策說起,那無疑就是歸降赤林軍了。”
“不是,這個法子有那麼糟糕?”
“當然,這原本就是幫烏合之眾,就是仗著如今天下大亂才讓他們有可乘之機,如今被各家打得是節節敗退,雖然一時半會兒還不至於覆滅,不過也是江河日下,這會兒加入他們那不自討無趣嗎?”
“那中策呢?”
“自然是他們說的另外那條路,與赤林軍講和,然後回師找咱們這位中山王拼命去,此舉雖然有些冒險,但也眼下也不失為是個辦法。”
“那上策呢?”
“先拿下汝陽,了卻後顧之憂,然後回師找朝廷興師問罪!”
“這豈不是更冒險了?汝陽深溝高壘,當初荊老他們費了那麼大勁都沒拿下來,咱們如今能做到嗎?即便真拿下來了勢必也要損兵折將,到時候再回師打新田會不會有點難啊?”
韓良聞聽不禁搖了搖頭:“所謂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當初荊老他們打汝陽的時候對方士氣還在,又有援兵可以指望,想拿下自然不容易,可如今情勢不同了,之前的仗已經讓汝陽那邊人困馬乏,如今赤林軍又幾乎沒援軍可派,對他們來說無異於窮途末路,聽說如今我們還沒到,他們就已經一日數驚,足見人心浮動,這時候進攻無疑恰逢其時,真要等這些人緩過來再想拿汝陽恐怕就難了。”
“那萬一咱們回師之後赤林軍又打回來怎麼辦?那咱們不是腹背受敵,首尾難顧嗎?”
“不會,如果我所料不差,只要汝陽一丟赤林軍在中土的地盤多半就保不住了,到時候他們自顧不暇,哪有功夫再來理我們?這可謂是千載一時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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