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了。”
小德子聽到了腳步聲,在如此寬敞的殿堂內自然是十分響亮,但他不知道,那是景霆瑞故意的。
“哎?朕不在這兒,還會有誰來?”被小德子找見倒也罷了,愛卿可不想被別的人發現,大燕皇帝竟然躲在桌子底下……
愛卿不由得豎起耳朵仔細聽這鏗然有力的腳步聲,御案上的桌袱很厚,兩層絲綢面料中間還夾著一層棉,因為入冬了,桌下還會安放暖爐給愛卿暖腳,所以桌袱不但厚實,還長及地面,完全蓋住了四條刻著龍紋的桌腿,只留一道縫隙。
小德子一臉困惑地搖搖頭,想要說什麼,但愛卿做了一個“別出聲”的手勢,兩人肩並肩地緊緊挨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屏息聽著,腳步聲並沒有出現停頓或者猶豫,是直朝龍椅和御案來的!
‘糟糕!是瑞瑞?!’愛卿聽出來了,心裡一慌,突突直跳,他還沒來得及想出些對策來,又聽到一個腳步聲,比瑞瑞的輕巧的多,偶爾混著腰間玉佩輕輕叩擊的清脆聲響。
‘天啊!不會是炎兒吧?’愛卿這下連嘴巴都張大了,使勁地瞪著同樣滿臉驚駭的小德子。
小德子顯然是聽出來的兩位是誰了,用手做著比劃,還把自己的眼角往上拉,做出一副“怒容”的樣子。
愛卿拉住他的手,不讓他亂動,於此同時在心裡哀嘆,“真是的,平時不見他們這般地要好,今
天怎麼都湊一塊來了?”
但愛卿很快意識到,這罪魁禍首不就是自己麼?約了他們同一天來。
這真是急糊塗了,但眼下已經沒有時間想這些事了,他正努力尋思著該怎麼辦,才能解除此刻的危機時,一雙縫製精細的小牛皮的皂靴以及靴上那正一品官服的下襬,出現在愛卿的面前。
因為景霆瑞暫代宰相的職務,他的官袍是獨一無二的,可以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深藍色的綢緞底,衣身繡的是麒麟,衣襬繡的是仙鶴與祥雲,麒麟代表武,仙鶴代表文,寓意文武雙全的正一品官員,紋樣是十分地精緻。
愛卿特別賞賜這套官服,就是想要凸顯出瑞瑞特殊的地位,希望眾臣不要因為他是代職相位,就有所不恭。
但顯然愛卿是多慮了,哪怕景霆瑞身穿布衣,百官也不敢對他不敬,眼下,景霆瑞威望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無人可以與之匹敵!
只有炎不是那樣想的,認為景霆瑞只不過是暫且替皇兄分憂,待選出合適的宰相人選,景霆瑞也就沒什麼用了,他只是個武將,沒資格統領六部!
現在,這套由愛卿命令御衣坊製作的官服是那樣地光彩奪目,愛卿簡直不能直視,他猛地吸了一口氣,握緊了發汗的手心,與此同時,景霆瑞無聲無息地彎腰下來,是平靜至極地看著愛卿,低聲問道,“皇上,您在這裡做什麼?”
小德子是嚇得都發不出聲,渾身抖啊抖的,連桌袱都扯動了。
更吃驚的人莫過於炎了,他眨巴著眼睛也彎下了腰,感到不可置信地說道,“皇兄?您怎麼在這裡?!”
“呃……這個……!”愛卿是臉上滾燙,尷尬得很,慌亂的眼神更是四下亂飄,突然地落在腳邊的那隻已經吃得空空如也的果盤上後,愛卿就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趕緊把它撿起來,抱進懷裡道,“對了!它掉下桌了,讓朕和小德子一番好找呢!”
這時,小德子也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補充說,“是、是啊!這果盒是那個……太、太□□時期造的,能找到真是太好了!皇上您快瞧瞧,它有磕著沒有?”
“真的嗎?”炎竟然信了,應當說不論愛卿說什麼,炎都很相信,他甚至也想把頭湊過去,看一看那隻精美的果盤是否摔壞了。
“皇上,您還是先出來再說吧。”景霆瑞始終是波瀾不驚地注視著互相演戲的主僕二人,那分外冷淡的語氣,讓小德子的牙齒都上下磕碰起來,這謊話是說不下去了。
“……好嘛。”愛卿貓著腰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時,景霆瑞伸手搭在桌沿下,小心地護著他的頭。
炎就主動伸手,替愛卿把果盤放回到御案上,還別說這玩意挺沉的,也難為愛卿一直抱著不撒手。
小德子跟著出來,但幾乎是用翻滾的,且根本毫無義氣的扔下了愛卿,一直偷偷地挪移到邊上。
愛卿注意到這一點,非常不滿地瞪了小德子一眼,似乎在說,‘你倒是過來呀,留朕一人怎麼對付他們兩個?!’
小德子卻當作沒看見愛卿拼命使著的眼色,顫巍巍地站起身,整理好衣襬,主動去到牆角根罰站。
“對了,這裡沒你的事,先下去吧。”炎卻對小德子道,態度和善。
“是,奴才這就走!”小德子如獲大赦似的,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愛卿感到不可思議地,看著小德子頭也不回地奔出大殿,心裡不禁嘆道,‘雖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但你這小子跑得是不是忒快了點?看朕回頭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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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景霆瑞低沉地叫道,拉回愛卿的視線。
“咦?嗯……你、你們一起找朕,有事兒?”愛卿還是不敢直視景霆瑞那雙漂亮的眼睛,也羞於看炎,於是把目光投向御案上那用紅碧璽做的山水筆架,問道。
“皇上,就算您同時答應了我們兩人,也可以隨時取消。”景霆瑞卻直接了當地說,“何必要委屈您自己躲在這種地方?”
“皇兄,真的是因為這樣,您才躲起來的嗎?”炎難掩愕然地問,其實他剛才端到果盤時,就已經有點懷疑了,這麼穩當的東西,怎麼會滾到桌下去呢?但也沒往深處想。
此時被挑明瞭真相,炎的心底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因為自己竟然讓皇兄如此之難做!都不惜屈尊躲桌下去了!也不知他在裡頭待了多久,又悶又熱的,炎的心裡心疼得緊!
“你們別這樣。”愛卿很是低落,又尷尬不已地道,“有道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朕是皇帝,既然答應了你們,又怎麼可以輕易地抹去?朕只是一時不知道如何處置此事,所以才想出一個下下策,你們權當是笑話看就行了,千萬!千萬——別往心裡去,不然朕就……沒臉再見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