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家的攙扶下好不容易蹬上了馬背,景安昌灰頭土臉地走了,他帶去的金銀錦緞也被將軍府原封不動地退回了。
有關景霆瑞的出身,以及誥命夫人曾經是歌姬等等謠言,沒過多久便煙消雲散了,公道自在人心,人們覺得即便王妃說的是真的,只要景霆瑞是個好人,那也要比世子出身卻作惡多端的景霆雲強太多了。
這本該讓誥命夫人顏面掃地的謠言,卻也成了比對兄弟二人的鏡子,王妃的教子無方反倒成了眾人的笑柄。
回去之後的景安昌是心灰意冷的,尤其在面對景霆瑞一番的斥責後,但是待冷靜幾日後,他還是無法死心,覺得景霆雲再壞也是王府的嫡子,他不覺得維護王府嫡親的血脈有什麼過錯?
別說景霆雲害死了人,就算全天下人都死絕了,這景霆雲都不能有事!
他若保不住景霆雲,待死後又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景安昌自始至終都記得景霆雲的好,沒錯,他是做了極壞的事,可他賺回的每一筆錢都是貼補家裡的,和景霆瑞這種目無尊長,胳膊肘往外拐的野生兒子,是截然不同的。
說到底,他會拉下臉面去求景霆瑞,是看在皇上格外重用景霆瑞的關係上,既然如此,他為何不直接去求見皇上呢?
皇上宅心仁厚,彼此又都是皇親國戚,說不定還能網開一面呢!
於是,景安昌就把景霆瑞退回的兩箱子錢,再加上兩處皇城的房契當作疏通的費用,交與宮中的管事太監。
這筆錢卻成了燙手山芋,誰都不敢要,最後竟然落到小德子的頭上。
小德子雖然也為長久以後的養老籌備著錢糧,可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便把景安昌四處買通官員,想要求得皇上減免景霆雲死罪的事情給上奏了。
皇上聽到之後是勃然大怒,認為景安昌壓根沒有吸取教訓,依然妄想透過賄賂來無視國之律法,不但沒有召見他,還發了罪詔書。
嚴斥景安昌是‘目無王法,處事不謹,縱容逆子魚肉百姓,仗勢欺人之輩!是法、理、情皆不可容也!’
於是,景安昌被革除了世襲的爵祿,夫人也一併被貶罰為平民,王府也被抄了個底朝天,景安昌並不知道,皇上原本只處罰犯事的景霆雲,並未向他們的爵位開刀,多少是念及他畢竟是景霆瑞的生父,如此一來,反倒讓皇上看清楚,景安昌枉為人父,品性不良,他與景霆雲狼狽為奸,作惡多端,理應為此付出應有的代價!
故而,御前的大審也進展的極快,只用了半日的功夫,就把需要耗費時日的大案給了結了,景霆雲是被判斬首示眾,他的黨羽也是這個下場,而且,但凡有求情者一律處斬。
讓所有的王公大臣、皇族子弟為求潔身自好,紛紛遠離了景親王府……。
所以,景安昌這個曾在皇城風光無限的老王爺,如今卻一身樸素單衣,神色黯然地躲藏在茶樓的一角,回憶著這些天裡,讓他心魂俱碎的點點滴滴,他來到這兒,是想送兒子最後一程,可是,他卻沒有勇氣站起身,明知道離開午時三刻已經很近了,再不趕過去,怕是看不到兒子最後一面。
為此,夫人催了又催,淚水都掉了出來。
不知為何,景安昌惱了,重重地放下手裡的茶盞,低聲粗啞地喝道,“哭!你就知道哭!這會兒子哭又有什麼用!但凡看得住兒子一些,豈會走到今日?!”
也許從未被如此呵斥,目光瞬時呆滯住,好一會兒才流出更多的淚來,控訴般地說,“是妾身的錯嗎?子不教父之過,是你沒有教好兒子!”
在這節骨眼上,夫婦二人竟然紅著臉,彼此指責對方的不是,店小二不明所以,還上來勸架,正在這時,店外跑來一個氣喘吁吁的小廝,小臉憋得通紅,額上滿是熱汗,還有那麼一絲不知是亢奮,還是惶恐的神情。
“斬了!斬了!”小廝對著臨街的兩桌貴公子報道,“一刀下去,人頭就落地了,血噴濺出好遠!”
“斬的是誰?”一公子狀似冷靜地問。
“景霆雲。”小廝說,“他是頭一個!”
店內頓時陷入一片的寂靜,看來這些年輕的貴族子弟,對於景霆雲被斬首的事,還是頗感震撼的,但是不用花多少的日子,他們就都會忘記這可怕的時刻,迴歸到自己榮華安逸的生活中去。
店小二對於他們突然害怕似的的冷靜,備感蔑視地偷偷一笑,他很想拍手叫好,可眼下怕是不能的。
因為在他的面前,還有一對面如死灰、軟如爛泥的老夫婦,想必是惡人當中的親友吧?唉,再壞也會有心疼他們的人,只可惜店小二對他們實在是同情不起來,便收拾了一下茶盞,去伺候那幾位貴公子了。
沒人知道那對夫婦是何時離開的,店小二打這以後,就沒在皇城瞧見過他們二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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