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是一處破敗不堪的屋子,連屋頂、門窗都沒了,要不是這半截牆,還真是辨認不出來是棟房子。
炎臥著的地方,就在牆的前邊。他支撐起身體,發現地上竟然還鋪著一塊上好的羊毛毯,和大燕
的地毯不同,它的顏色很鮮豔,看得出是羊毛混著彩色棉線編織而成,柔軟、厚實,可以防風沙。
現在,炎是越發地糊塗了,他的記憶似乎是出現了一小段的空白,而感到困擾地撓了一下自己的頭髮。
“——?!”手指碰到了額上包著的繃帶,刺痛讓炎停下動作,又是一愣。
“你醒了?”
完全不知道這男人是何時來的?炎在聽到聲音時,對方已經抱著一些枯樹枝,站在不遠處的篝火旁。
“是你……伊……?!”炎想要問話,但嗓子啞得幾乎發不出聲,可能是剛才嘔吐的時候,也有
傷到喉嚨。
“你中毒很深,還是先歇一歇再說吧。”烏斯曼把枯枝加入到篝火中,火燃燒得越發旺盛,火星與灰煙升騰到了半空。
幾乎是出於本能,炎的眉頭深深地擰起,盯著篝火看。
“你別擔心,這裡很偏僻,又有靈石山擋著,不會引來敵人。”烏斯曼似乎明白炎的意思,繼續添了些柴,“當然,你計程車兵也看不到。”
‘中毒……?敵人、士兵……?’炎費力地想了想,腦袋就彷彿脹大了幾圈,慘烈的、悲壯的戰鬥畫面,一幅又一幅地飛掠過他的眼前,直到冒出點點金星,讓他難受得直喘粗氣!也回想起了那段空白的記憶!
“你很厲害,超乎我的想象。”烏斯曼觀察著炎明明很痛苦,卻強忍著的神情,解釋道,“嘉蘭燃放的毒煙,提煉自西涼的草烏頭,是一種只要它生長,方圓十里就不會有其他植被和動物的劇毒之物。”
“……!”炎睜著滿是血絲的眼,難掩緊張地看著烏斯曼。
“很顯然,它沒有解藥。”烏斯曼平靜地說出讓炎唇角微顫的話,但很快又一笑道,“不過,你已經挺過來了,可能還會嘔吐、暈眩上幾天,但你不會有事的。”
炎的表情稍稍緩和,但沒有放鬆戒備,他張開嘴,聲音嘶啞模糊但口型準確地問,“我……怎麼會和你……在一起?”
“在你帶兵攻打安圖哨臺時,我們西涼國的軍隊也出動了,我當時就在安圖的附近,本打算等你們打完了,就去做些生意,哪知毒煙擴散得太廣,我不得不換地方躲避,穿越低谷時,卻意外地發現了你。”
炎依然眉頭緊擰,似乎在辨別這番話是否值得相信,與此同時,他也在運用著內力,好讓自己儘快恢復。
一旦意識完全清醒,炎的腦袋裡就想了很多的事,比如現在的戰局?李冠抓到了沒有等等。
“別這樣兇巴巴地瞪著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烏斯曼笑了起來,他那雙翡翠綠的眸子,在
篝火的光芒下,透著好似冰雪一樣瑩潤的光澤。
烏斯曼接著道,“雖然我一度以為你已經死了,畢竟你的身邊連一個士兵都沒有。”
炎沒有說話,可臉上的不悅是顯而易見的,因為烏斯曼是在嘲笑他,身為一個大將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竟然都沒有屬下來搭救?他與下屬的關係得有多差?
“怎麼了?”見到炎閉口不言的樣子,烏斯曼擺出一副毫不知情的無辜樣,明明那句話十分地傷人。
“我昏了多久?”炎努力地發出聲音。
“一天一夜。”
“……還好。”炎頓時鬆了一口氣,沒有太久,主帥突然不知所蹤,還超過三日的話,軍中會大亂的,尤其在這節骨眼上。
“你做什麼?”烏斯曼一臉吃驚地看著炎竟然扶著牆壁,慢慢地站起來,剛才明明是連坐著都很累的樣子。
“我要回去了。”既然是在靈石山的背面,炎知道該朝哪個方向走,他身上穿的還是血汙斑斑的鎧甲,雖然有些重,但也能抵禦風沙。
“好吧……。”烏斯曼對此並沒有挽留,也許是看出炎是歸心似箭,哪怕是用爬的也會離開。
“總之,我會報答你的。”突然,炎走出去幾步後,又轉過頭道,“重金。”
然後,炎是頭也不回的,拖著仍然沉重的身子走了。
直到炎的背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烏斯曼才從篝火旁起身,來到炎一直躺著的羊絨地毯前。
他伸手過去,撫摸著上面細膩的、柔軟的紋路,那潮溼的地方,是炎發高燒,輾轉反側時淌下的冷汗,還有幾塊暗黑的血跡,是他額頭上的傷口。
“愛卿嗎?”烏斯曼輕輕地眨了下眼睛,眼波就跟星光一樣閃亮,喃喃地道,“生死關頭,喊得竟然都是兄長的名字……可真是危險吶。”
烏斯曼輕聲地笑著,別有一番深意地捧起那條毯子,放在了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