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荻山縣衙門和金富力的宅邸,只有一門之隔。
原先倒也不是這樣,只是金富力買了官之後,就圈佔大片民房,增修宅邸,還築起高牆,愣是把縣衙府當成是自家門戶了。
而今天是金富力的大喜之日,衙門裡自然是不審案了,只有兩個喝飽喜酒,抱著水火棍的衙役,坐在廊簷下打呼嚕。
所以當驃騎將軍的軍隊,以雷霆萬鈞之勢將縣衙門包個水洩不通時,衙役卻還在夢周公哩。
鎮香樓的夥計二狗,被景霆瑞旗下一青年副將提著衣領,扔在縣衙大門前的臺階上,他早已嚇得面無人色,冷汗直流,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去敲縣衙的硃紅大門。
還殺豬似的喊叫著,「大人!老爺!快、快開門啊!!」
無奈兩衙役睡得忒熟,啥也聽不見,而二狗的老爺,鎮香樓的大掌櫃,此刻正和金富力一起欣賞婚宴上的歌舞,哪能聽見高牆外頭的鬼哭狼嚎。
二狗無計可施,只能跪在地上,可憐巴巴地望著青年副將,「這、這裡頭沒人應……。」
「砰咚!!」
突然,彷彿連地上的塵土都震了三震的鼓鳴聲,讓二狗不由得渾身一凜,下意識捂住耳朵,回頭望去。只見那位身材挺拔、魁梧不凡的驃騎將軍,正在舉槌敲擊懸在梁下的鳴冤鼓。
按大燕律法,民有冤抑,可以槌擊鼓,大鼓一響,官必上堂!
雖說荻山縣也會有幾個擊鼓鳴冤的人,只是這鼓聲竟是這般渾厚有力,彷彿可穿透千百道高牆,他二狗的耳朵都快被震聾了!
這雷鳴般的鼓聲自然驚醒了醉醺醺的衙役,其中一人罵罵咧咧地跑來開門,「誰家死人啦!大好的日子來擊鼓?!」
衙府大門才開一條縫,就有人摔了進去,是魂不守舍的二狗。
「怎的是你?」一身酒氣的衙役愣了愣,緊接著大門被轟然震開,一個手持金虎符令牌、樣貌極俊的男人大步走進來。
「——?!」
衙役怕是睡昏了頭,揉了揉眼睛,再細看了看那道金燦燦的將軍令,這下臉上的血色立刻褪盡,對著那氣度威嚴的男人,猛地跪下!
「小、小的恭迎將軍大駕!」兩個衙役匍匐在那彷彿石碑一般高大的身影下不住發抖,「小的、小的是、是……」
「縣官在哪?」男人的聲音,如悶雷滾過他們的頭頂,讓他們的牙齒止不住地打架,唯有抬起頭,用手指戰戰兢兢地指了指衙門大堂旁邊的硃紅院門。
這院門直通金家府邸的後花園,這金老爺一辦完公務,抬腳就能返家去,自然,別人給的金銀寶器,也都能直接抬回府中,無需走街串巷的招人嫉妒。
男人看了看那扇顯然是加建出來的大門,也即是說過了這扇門,就不再是大燕府衙重地,他也就無需再按律行事。
衙役們是額頭碰地再也不敢抬頭了,男人走過去,飛起一腳踹上大門!
這後頭插著厚重門閂的院門竟然整個碎開,飛了出去,兩扇門砰地砸上雕刻有「大富大貴」字樣的影壁,發出極大的聲響。
這裡面來來往往的丫鬟、家丁可都看傻了眼,還沒人敢砸金家的大門呢!於是,哭的哭,逃的逃,院裡的迎春、牡丹都給踩爛了,亂成一鍋粥。
金府的護衛自然要出去探個究竟,卻與入府的精銳兵碰個正著,雙方二話不說,見面就打,短兵相接,火星四射!
這後院異常的喧囂,終於驚動了正打算與「八夫人」拜堂的金富力。
說是拜堂也真夠古怪,新娘子被紅繩捆在一把太師椅裡,完全動彈不得,頭上遮著一塊極大的紅綢蓋頭,他是被護衛們抬著行禮的。
這王嬸的「一拜天地」都沒喊完呢,就有個滿身是血的護衛摔了進來,嚇得客人紛紛避走。
「出了什麼事?!來人!」金富力倒也鎮定,立刻呼喝來更多的護衛。
那原本左右看守著太師椅的護衛,也拔出刀來,圍在了金富力跟前。
而這時,愛卿正努力用舌頭頂出塞口的喜帕,紅蓋頭又沉又大,他看不見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有人打進來了,那人會是誰?想著金富力平時欺凌百姓的樣兒,想必招人討伐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可是為什麼打著,打著,這乒乒乓乓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這些人應該還沒散吧?愛卿想趁亂逃跑,然後去找被關在衙門監獄裡的小德子,再火速回宮,他要好好發落這個色膽包天的狗官!
愛卿用腳尖墊著地,使出渾身力氣,帶著椅子往旁邊人聲少的地方移動,這刀劍無眼,萬一砍在他自個兒身上也不好啊。
然而,他費力地一挪一移下,椅子是沒挪動幾步,頭上的紅蓋巾倒是滑下大半,他露出一隻眼睛,微眯了眯,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神。
竟然是——大燕精兵!
那些手持利刃,身覆鐵甲衣計程車兵圍著花園、迴廊、臺階站滿了一圈,且空氣中飄著一股腥澀的血氣。
再看荷花池裡,或飄或臥著多具屍首,賓客們早已嚇得屁滾尿流,都縮身在歪倒的桌椅旁,由士兵持刀看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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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滿地狼藉的破碎杯盤前,是一個氣勢懾人,雄姿英發的男子,只見他的右手穩當地握著一把閃著清芒的長劍,銳利的劍尖直抵在金富力的咽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