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城外,那一望無垠的荻江水面,在火紅的朝陽下金光閃閃,如龍吐焰,十分壯麗。
而北岸河灘上佇立著軍旗颯颯、刀槍閃耀的大燕精兵。他們精神飽滿,佇列齊整,軍紀嚴明。冷冽的江風之下,唯有黑底紅字的「景」字大旗,在迎風顫動。
為首的男人頭戴金玉冠,身著黑鐵甲冑,面容英俊,身姿偉岸如松。他騎在一匹油黑髮亮,唯有額心一抹白的駿馬之上,氣度威武不凡。
男人面向紅日初升的河灘,微眯起那雙銳利如鷹的黑眸,金紅色的光芒閃耀在他的眼底,亦籠罩著他,形成一幅人與山河交融的紅色剪影。
「報!將軍!」
突然,從官道上飛馳來一匹棕色快馬,一身戎裝的青年,如同箭一般躥至黑色駿馬前,飛身下馬,跪地稟報。
「啟稟將軍!」士兵抬頭,一臉嚴肅地道,「屬下已查明,皇上與太監小德子確實在三百里外的狄花縣裡。」
說完,他雙手恭敬地呈上一件東西。
這是一隻金銀絲線縫製的織錦錢袋子,正反兩面刺繡有松、竹、梅、以及花開富貴的紋樣,可謂栩栩如生,巧奪天工,為江南絲綢府御製。
看得出它幾經轉手,原本裝飾於袋口上的四顆北海珍珠都不翼而飛。
男人接過這隻錢袋,出神地望著它,又猛然攥入掌心,那冷若冰霜的神色,令人不寒而慄。
「傳本將軍令,」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似乎都迸射著火星,「全軍火速前往荻花縣護駕,不得有誤!」
「遵命!」士兵抱拳領命而去。
這人強馬壯、星旗電戟的隊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沿著荻江往荻花縣前進,而為首的男人更是一馬當先,如同旋風般疾馳向目的地……。
※※※
「砰!砰!」「劈劈啪啪!」
大白天的,荻花縣縣太爺的府邸門口,就燃放起絢爛多姿的煙花炮竹。
紅色的紙片兒和煙塵幾乎瀰漫了整條大街,這縣官金富力要娶八夫人了,且聽說那還是個男人!
於是,本就鑼鼓喧囂的金宅門口,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鄉親,大家都想瞧瞧,到底是什麼樣的美男子,竟讓金富力願意大擺宴席,正兒八經地去迎娶。
要知道除了正室夫人外,那些小妾全都是從旁門抬、或者說「搶」進去的,往往放兩串鞭炮就了事,從不聲張。
圍觀者眾,這客人更是絡繹不絕。金富力作為新郎倌,就站在大門口,拱手笑迎八方來客,這些客人都是非富即貴,金家總管收禮單都收到手軟。
每收一單,管家還扯著喉嚨喊著,「富陽縣王大人送來鴛鴦被二床、百年好合金人偶一對!」
那放在紅漆木匣裡,上面灑落著紅棗、花生的大紅鴛鴦被,由兩個小廝抬了進去,後面則有人捧著一個透雕的木匣,從鏤空的花紋裡,可以看到一對金燦燦,巴掌大小的人偶。
圍觀的百姓們見了,無不嘖嘖稱奇,這玩意可得花多少錢呀?
金富力自然是笑逐顏開,親自接待了富陽縣的王大人,兩人一番稱兄道弟後,金富力還一路送王大人至院內,命下人好生招待著,這才折返門口,繼續迎客。
金家府邸原本就大,自從金富力做官後,家宅更是擴大三倍,這大門前的吵吵鬧鬧竟然一點也傳不到後院去。
那裡有一座非常精緻的小樓,綠窗朱欄,繡幔重重,看上去就像是深宮殿閣一般幽靜典雅。
顯然金富力為了擺闊,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等樣樣參照皇城豪宅的樣式建造,而且這裡防範森嚴,別看花園裡濃蔭薈萃,花開枝頭,裡頭隱藏有護衛,外人想進進不來,裡頭的人想要出去,也是插翅難飛。
哐!
那扇精緻的雕花木門又被砸得震了震,護衛們興許是習慣了吧,竟無人動彈,而一大盆熱水,正在青磚地板上流淌……
「哎呦,我的好少爺,今兒可是你的大喜日子,總該梳妝打扮一下,才好見客人啊!」一位老婦的聲音,聽著卻像青樓鴇母。
「放肆!朕是皇帝!誰敢碰朕?!」淳于愛卿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方才這自稱王嬸的老婦人,端了一盆熱水來,說要給他梳洗,然後又進來好些個捧著紅衣的丫鬟,說是伺候他更衣成親。
「哎,怎麼又說自個兒是皇帝?那我還是王母娘娘呢!」王嬸甩著豔俗的紅帕子,捂嘴笑道,「金老爺不是審過你了嗎?你因家道中落,流落此地,又受了些刺激,才變得語無倫次,要我說啊,這嫁了人也好,起碼不愁吃穿了,不是麼?」
這府裡的人,在金富力的點撥下,都認為這位公子是在鎮香樓吃了霸王餐,受到掌櫃的責難,大受刺激下,才變得如此痴狂,敢自稱皇帝的。
雖然查證過他的小廝是個閹人,但沒說閹人就一定宮裡的太監?這主人瘋起來,小廝不也跟著一起瘋,誰知道他們主僕二人在唱什麼戲?
而且誰都知道,皇上近期要舉行冊妃大典,怎麼可能跑到這大老遠的荻花縣來?用腳趾頭想,也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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