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橙推開病房的門慢慢走了進去。
白色的霧氣隨著細小的出口噴出,在淡藍色加溼器上方盤旋分散。
床頭白色的木質高臺上,監控儀器顯示屏上紅色的數字在不斷地跳動著。
羅明啟微微睜開了眼睛,眼睛四周的紋路清晰可見,臉色蒼白,眼中的神采已消失大半,哪還有一絲平時保養得當的圓潤模樣。
看到來人,羅明啟空洞的眼神聚了一絲光亮,抬了抬已見枯皮的右手。
江橙心裡酸澀,眼周佈滿紅痕,快步走上前,伸手拉起羅明啟的右手,將臉埋在上面。
“外婆,對不起!是我錯了,沒有把她帶回來!”
感覺到手中的溼熱,羅明啟另一隻手摸向江橙的頭。
因為費力的動作,高臺上的儀器發出尖銳的報警聲。
護士調整好儀器,又檢查了輸液器,輕聲對江橙交代道。
“別讓病人太激動,有事按床頭呼叫鈴。”
“好,謝謝!”
送走護士,江橙在床邊的皮椅上坐了下來。將頭輕輕枕在羅明啟的肩頭。
從西北迴來十年,江橙頭一次這麼親暱地與她接近。
“我從生下來記事起,身邊便只有媽媽一個人。在那個四處山巒環繞的地方,我便沒見過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江橙在羅明啟耳邊輕聲呢喃。
“那邊的婦女常年在耕地幹活,在家做飯帶孩子,臉上黝黑,性子像男人一樣豪放。媽媽跟他們不同,有知識有文化,面板白嫩,怎麼也曬不黑,讓同村的人很是羨慕。”
江橙說著,濃密的睫毛閃動,大大的眼睛明亮,微微抬了抬頭,見羅明啟晦暗的眼神中有了一絲笑意,神情變得柔和,像是陷入回憶。
“後來見了外婆我才知道,媽媽天生麗質是得了您的遺傳。您看您七十多歲,看著才像五十出頭,這要出了門不得羨慕死那些跳廣場舞的老太太們嗎?”
聽到這裡,氧氣面罩下發出低低的聲響,羅明啟本來緊閉的雙唇努力上揚。
江橙將整張臉埋在潔白的枕頭裡,散落的秀髮在四周鋪陳開來,掩飾了她微微的抖動。
“媽媽只是迷路了,我們一起等著她,她一定會回來的!”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羅明啟嘴角微勾睡得一臉安詳。
江橙將頭抬起來,潔白的枕頭上已經暈溼了一片。
此時大玻璃窗外,傅鬱時和江橙並肩站著,將剛剛的情景盡收眼底。
“女人一般有三種哭,大哭,默默流淚,還有笑中帶哭,......這最後一種呀最是傷人!”
蘇宇洋不免感慨,在傅鬱時肩上拍了拍。
“好好哄哄吧!”
傅鬱時幽深的黑眸從玻璃窗上收回,轉身背靠在純白色大理石窗沿處。
“老太太怎麼樣?”聲音一貫低沉冷靜。
蘇宇洋聽問,朝病房內看了一眼,也轉過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