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你在思念一個人。”
小鼻涕蟲又鑽出殼了。
塔央在河邊給犰狳蜥清理羽翼,煥汀一個人坐在岩石平臺上拄著下巴發呆。
“那你說我在思念誰,你自以為很懂我。”汀沒有音調地回應小鼻涕蟲勾起的話題。
“不是你的母親,因為你已經得知她現在很安全。”
......
“思念親人和思念心怡的人,是兩種狀態,你的狀態表現在後者。”
......
“你在思念一個異性,他的名字叫‘梭朗’。”
煥汀沒能想到鼻涕蟲會直接說出了她心中所想之人的名字,彷彿經它說出她才意識到自己想的正是這個人,就是這個人,讓自己在夜晚應該熟睡的時候望著星空如白晝一樣難以入眠,不能控制自己的大腦什麼時候該思考什麼,彷彿一個自由的精靈隨時隨地躥進她腦海、駕馭她思緒,讓她不自覺回想起她和他的過往,回憶的畫面一遍又一遍被翻出重現,她回味著其中意味,以前、甚至即使是在發生之時她都不曾想過的東西,現在她卻能從回憶裡回味出太多意味...這讓她欣喜,也讓她發狂。她以前只覺得她和梭朗的關係很自然,在一起的時候很輕鬆,可從什麼時候開始,是哪一個節點促使她開始,她已經分辨不清了,她開始思緒紛亂,紛亂中又耐心十足地屢析一絲一線...初次見面,魔術驚變團的帳篷外,她以為的他們的初次見面,他一見如故的眼神,他主動提出要幫她確認躺在玻璃棺內的女人跟她母親的關係...再見面,趨於幽靈出讓契約的隔空調換,她被換到他面前,看著他將為她簽下的一紙契約,他將為她犧牲整個靈魂...厄貝斯加的黑白菱格棺材鋪外,冬雪飄飛,她和他如遇知己,長談雪下...在巫師道去往千魚巷的螢火蟲之溪上,她和他靈魂碰撞般的對望...在巫師道回往厄貝斯加的螢火蟲之溪上,她看見幽靈坎西瑪德在他面上的一吻後,心情是如何揹著自己偷偷地失落...在棺材鋪的那間小屋裡,分別時他對她說過的那句奇怪的話,“我也沒什麼好記的,就讓我記住你吧...”
他是怎麼了,她是怎麼了,為什麼事情變得可思可想,她的心境從來沒有在這個方向如此複雜過,甚至比在遭受魔族壓力最大的時期她也不曾這樣感到困擾,那時的壓力是一塊巨石擊浪,擊打的同時也形成了對抗的反作用力,壓力壓著她,也促發著她,她感到恐懼但也有動力,可是現在...她困擾的是她自己,這個力不那麼光明磊落,反像毒藥、像細絲,浸泡著她、纏繞著她,使用的是一個慢性殺手的手段折磨著她,並且戰鬥的人只有她一個,她不能有夥伴,不能有幫手,她得獨自一個人知道,一個人面對,一個人找出解決的方法和道路,因此她更加感到窒息和混亂,她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樣一種狀態,在這個狀態裡作出的決定是否會影響到未來,是否作出的決定錯誤率極高...
他現在跟她在一起,那個她,美麗大方的幽靈,坎西瑪德,他們在一起經歷著什麼,而那些經歷裡沒有她...她因此而悲傷...
他恢復了天生的容顏,那張俊朗面龐,那副精緻輪廓,那雙明亮雙眸,清澈的眼神,注視她的目光,她已好久不見...她因此而難過...
她反覆思索著他那句動聽的話,“讓我記住你吧...”
讓我記住你吧...
“他會忘了我嗎?他會變嗎...”
煥汀不知道她說出了聲音,小鼻涕蟲動了動觸角,說:“這是男士的一貫作風。”
“什麼?”
“新鮮感。”
“新鮮感...人都有新鮮感,都有好奇心...”
“關鍵在於,經歷了新鮮和好奇,還能否一如既往。”
“他並沒有承諾我什麼,我也不能期盼他一如既往什麼...”汀悲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