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噩夢墓埃垂下雙眸,用不著刻意回想,一個場景的夢曾纏伴他八年之久。為魔涯效力的最巔峰時期,風光背後永遠相隨整宿整宿不斷的噩夢,現在回顧仍還那麼清晰、醒目...那是征伐者的夢...越是對魔族的一切駕輕就熟,越是發揮得淋漓盡致,那噩夢就越死死揪著他不放...
“...那是在接到魔涯下發的新一輪任務開始,我帶領那群魔鬼使徒、你們口中的活死人騎士,我們像黑暗中奔湧的海浪一個翻滾便拍打至海岸,轉眼間獵物被嚴密圍困,就在我下達完進攻指令的時候,獵物抬起頭望向我,那張抬起的面孔,卻是我熟悉的,我父親的…”他蹙起的眉宇間夾雜著些許不解與內疚,“但是命令下達了,他們飛快撲向他...”
“然後你就醒了?”
“就醒了。”
煥汀本想把手伸過去輕撫墓埃肩頭,就像一般普通人相互訴苦和傾聽時一方總要對另一方施予的關懷一樣,但當她想到他是墓埃,想到墓埃不會像一般普通人一樣認領這種慰藉,她顫抖了一下的手指又攥住不動了。
“所以你寧願消耗魔力去撐,也很少正常睡覺排程休息...”
“耗不了多少魔力,我充沛著呢。”
當是墓埃的一句逞強話煥汀邊聽邊笑了笑,“起碼在真相明瞭之後你就不用擔心再做這種夢了。”她意味深長地看著墓埃,“我向某人詳細過問了你的事蹟。”
這話吊起了墓埃的胃口,他下意識地也批准鼓舞自己傾注上全部好奇心,以讓充斥內心的那可惡的絕望暫時消停一會兒,他把身子側轉過來朝著煥汀,“講講你在那個叫什麼百日人領域的經歷,你在那裡能看到外面發生的事情,我記得你這麼說過?”
“那地方生活的都是石化人,你肯定想象不出他們從岩石演變成人形的樣子,百日人是我們這一類人給他們的叫法,因為他們肉體只能存活一百個日夜,而肉體之內的靈魂卻是如亙古化石見識了百餘年、甚至千年的歷史。”
“我有點聽明白了,但你可不可以講得更清楚一點?”
兩個人都彎起腿,胳膊抱著膝蓋面對面坐著,像兩個興致盎然分享著神話故事的小孩兒,和諧自在。
煥汀先跟墓埃從頭講述了她第一次誤入百日人領域的經歷,象上老人和他的寵物大象、象上老人的室友那西以及石化人奇異的形成過程,還有巖洞裡的湖,即石化人看向外界的視窗...墓埃不覺為之驚歎,在聽煥汀分享這些奇異經歷的時候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去理睬絕境的壓迫了。隨後煥汀又跟墓埃講述她在計程車路鷹國度進行了消失表演之後第二次進去百日人領域的見聞...
“這次最大的收穫就是結識了石化人領域的守護者巴莘,他是一位膚色紙白、眼角爬滿皺紋、留著滿臉絡腮鬍子的老人,他看上去還不算太上年紀,體格敦實,骨骼寬大,如果真的按正常人的衰老程度來衡量,你絕對無法想象一個活了千年的人該是什麼樣子。他看待人的眼神真叫人難忘啊,那種沉靜、包容一切又能輕易看穿一切的眼光,你只要被那樣的眼神瞟過一眼,整個人的生氣就會立馬被激發出來,想要在這樣的注目下表現出自己最正直、最善良、最積極、最高尚的一面,生出洗盡鉛華的亮度,彷彿所有的糟粕和坎途走到當下都是值得的,都是一種昇華...”
“行行了,這裡就我一人兒,恭維的話他也聽不到,你撿事情說...”
“巴莘使者可不喜歡聽恭維話,他也不是那種和藹可親、老態龍鍾的角色,他對別人表示出的恭敬不管是由心而發的尊重抑或僅僅溜鬚拍馬,都以一種不領情的態度回敬,但如果你的態度很自然他就會很樂意與你交談,所以象上老人一開始就告訴我要放鬆,態度要坦然,不必刻意...”
墓埃半信半疑地聽著,手又開始不自覺把弄著鼻樑上落下的疤痕。
煥汀看到墓埃狀態逐漸輕鬆下來,自己的心情也舒緩不少,他們之間談話的氣氛竟演變得愉悅起來...
在第二次進入百日人未知領域的那天,湛藍清澈的夜空下,除了煥汀和守護人巴莘,還有象上老人和那西,他們四個坐在距離石化人誕生地不遠處一座紅磚砌成的大房子的屋頂平臺上,不過那西覺得光是待在屋頂聊一些跟自己無關的話題很無聊,沒待多一會兒就下去自做自的了。那是守護者巴莘一直居住的房子,對一個需求只滿足於遮風擋雨、容得下落腳的人來說這個二層磚房過分寬敞了,所以巴莘常常邀請象上老人帶著他那頭大寵物來這邊做客。屋頂最上端是個長方形平臺,平臺四個稜線接著四個傾斜滑面,雨雪天不至於把重量全都積壓在屋頂。平臺上守護者自制的一個固定的矮圓木桌,三個人就圍坐在矮桌前談話交流,通向地面的梯子靠在一旁,靜謐的夜晚,夾帶花草清香的空氣,偶爾一陣蟲鳴的聒噪,卻是十分愜意。煥汀追憶起自己的童年,父親母親,煥芙和自己圍桌暢談即也如此這般,她受冰水侵襲的內心從又溫暖起來...
“你這麼多廢話他也願意和你交談?”墓埃說。
“他很願意和我交談,當真,墓埃,他願意跟我說話,他說我是一種型別的人...”
“愛哭的型別?”
“火山。”
“火山?”
“個性穩和但內心深處儲蓄著巨大能量,適時候就會向外噴發,當然這種爆發是分好壞的...”
“你是好的還是壞?”墓埃在問出這話時候忽地心裡一顫,他想到這個女孩還對自己是個雙靈魂者沒有概念,一種對應情況也是很有可能存在的,那樣對於這個女孩來說就太可怕了...
“我覺得我是好的。”
“他是不是也是這麼鼓舞你的,一般爺爺輩的哄小孫女都這麼說。”
“他沒說我什麼好壞,他只告訴我:你笑的時候,會發現全世界都跟著笑,你哭的時候,全世界卻只有你一個人在哭,這是你們那個世界裡的一條自然規律,也別責怪,因為自然規律是適用於每一個人的。所以,孩子,勇敢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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