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吧, 海拉。”
奧丁發須盡白, 被千萬年歲月侵蝕的身體有些佝僂了,每走一步, 每一句喊聲,都彷彿透著無力的喘息。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父親。”海拉冰涼的目光從奧丁身上掃過, 眼窩的黑色似乎更深了一些,“我知道, 總有一天,您也是會老去的。沒想到我如此輕易地就等到了這一天。”
“索爾是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人。”奧丁嚴厲地說, “他透過了試煉, 得到了承認——即使你是我第一個出生的孩子,也不能挑戰先祖的權威。”
“事實上,我可以。”海拉從王座邊緩緩走下, 手中的黑色長劍“噌”地伸展開來,反射著暗色的冷光。她頭也不抬地一劍劃上穹頂,諸神安樂祥和的壁畫被打破,彩繪紛紛凋落, 露出一副鮮豔如舊的、索爾這一輩人從未見到過的圖畫。
騎著戰馬、身負荊棘與火的奧丁, 他身後是英武的海拉,他們身後有千萬渴血的雄兵。
彩繪上畫著的兩個神明, 似乎一眼就能燃遍九界的戰火。榮耀與死亡親密無間, 永恆相伴。
“你已經看見了。”海拉笑著說, “即使你否定了一切, 甚至將自己放逐出這裡來切斷我和阿斯加德的聯系,但你們腳下踩的一磚、一瓦,都浸染著戰爭與掠奪的氣息;宮殿穹頂的壁畫也無法抹除,只能覆上一層虛偽的假象加以遮掩。”
“阿斯加德因戰爭而繁榮,那麼也休想戰爭停止。這是你曾經教過我的,你就是這麼成就了我。現在輪到我教還你。”她回頭瞥了一眼索爾,“你改了口味之後培養出來的繼承人……似乎也不過如此。”
戰爭中,力量決定生死。
王位爭奪,當然也是一樣。
她給了奧丁一個嘲諷般的輕笑,雙手張開,轉身緩緩踏上金色的臺階,背後黑色的鬥篷隨著步伐飄蕩。
海拉漫不經心地在王座上翹了一個二郎腿,右手輕抬,青黑色的指甲顯得手指修長又帶著病態的蒼白。
“knee.”她高坐王位,神情仿若施恩於她的朝臣。
“.…..”在地上趴了半天好不容易爬了起來的索爾也許是撞到了腦子,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海拉和洛基在某方面簡直如出一轍。他幽怨地看了奧丁一眼:洛基真的是領養的嗎?可別框我們啊,怎麼他們看起來才像親姐弟啊!
奧丁似乎看出了索爾在想什麼,又露出了說想去地球度假時那副“受不了你們”的神情,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也許還會翻個白眼。
沉默之中,兩方對峙,一觸即發。
“咔啦。”
宮殿的大門被開啟,布拉綺揪著洛基的耳朵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後者齜牙咧嘴地感受著幾乎是全場人鄙視的眼神,在被放開後無力地聳了聳肩:“拜託,我總不能直接送死對吧?人民還要靠我呢。”
沒人搭理他。他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站在了一旁。
“原來我還有個小妹妹。”海拉挑著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發出一聲輕嗤,像是帶毒的曼陀羅在嘲笑溫室裡培育的鮮嫩的玫瑰,直到看見了她手裡拿的那把弓她才略帶訝異地瞧了她一眼,“神器巴爾德?”
這是奧丁在戰爭期間親手打造的利器,隨他徵戰沙場無往不利。海拉曾經想過繼承它,卻因力量屬性的不同被拒絕了。
“你是它的主人,那麼你也一定能明白這把弓代表著些什麼。”海拉向她伸出了手,“戰爭,榮耀,財富——這一切我都可以賜給你,你可以與我一同征服九界,只要你向我臣服。”
布拉綺剛想說什麼,瞳孔卻不受控制地顫了顫,黑色似濃墨一般從瞳孔深處暈染開來。
許久曾現身的黑暗神挽了挽精緻的袖口,沖海拉輕輕一笑,那笑容裡的陰冷和傲慢與對方尤為相似。而一邊洛基也帶著看好戲的神情,勉勉強強順著她的眼神看過來,翠綠色的雙眼裡含著寒霜一樣的銳利。
索爾:???我真的不是撿來的嗎?他們三個不管是顏色還是神情都同步了!
“坐著發什麼愣?”與布拉綺的溫和不同,布拉洛上來就翻轉了被染黑的弓箭,荊棘在她手中似乎比平時要更為尖銳。她頭也不轉地嘲諷索爾:“還不站起來一起上,你難道打算坐著什麼都不幹嗎?”
“黑暗?”海拉看起來更興奮了。死亡與黑暗本最適合並肩而行,她甚至有一種放這個妹妹一命以圖後效的沖動,只是黑暗神看起來完全不領情。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們了。”洛基輕輕地對沖到他們身邊的索爾說。他掏出了自己的小刀,看起來居然是打算一起上去幹仗:“跟她講不了道理,打架還是布拉洛更擅長一些。”
“我知道。順便一會兒打起來你離我遠一點。”索爾喘了口氣,扭了扭手腕說,“我怕你沖我下黑手。”畢竟他在反水方面簡直劣跡斑斑。
洛基聳肩,迎著光給了他一個甜蜜的、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
不愧是奧丁的第一個血裔,連年戰爭錘煉出來的死亡女神。
她每一次揮劍都帶著旁人無法匹敵的速度與力度。索爾靠著閃電糾纏她,鋪天蓋地的荊棘箭被海拉盡數折斷,而洛基在真的打起來之後就幾乎插不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