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捏著婉兮的鼻尖兒大笑,“瞧瞧,這叫什麼媳婦兒呀?竟不讓爺辦千叟宴!”
婉兮伏進皇帝懷裡,輕輕搖晃,“爺不老。我也不想叫爺變老……”
也不知怎的,只要提到千叟宴,就彷彿覺著皇上已經老得不行了,未來沒有幾年了似的。
皇上真沒那樣兒,她也更不想那樣兒。
婉兮說著從皇帝懷裡鑽出來,擰身去拉開炕衾的抽屜,取出皇上當初給她的那枚壓歲錢,就給放皇上頭頂上了。
“我也給爺壓著,叫爺永遠就這個歲數,再也不準長了。”
皇帝如何能不動容,頭頸維持不動,只伸手將婉兮給拉回懷裡來。
“好,爺答應你,不辦千叟宴了。不管這六十大壽對別人有多要緊,可是隻要你不喜歡,爺就不辦。”
“爺也同樣答應你,歲數就停在這兒了,不長了。爺就在原地等著你攆上來。等你也六十了,爺再跟你一起辦花甲大壽,啊~”
婉兮眼睛有些酸,卻還是撲哧兒一聲笑了,“叫爺這麼一說,我怎麼反倒不好意思了呢?爺的花甲大壽,自是普天同賀的大喜事,哪兒能因為我就不辦了?“
皇帝梗著脖子,卻還能自在地聳肩,“就算不辦千叟宴,也還有別的法子慶賀啊。比如我們蓮生厘降,這就是多大的喜事兒,自能從年頭一直樂呵到年尾去呢!”
婉兮含笑點頭,心下卻也默唸一句:“九爺,但願上天助你一臂之力,也於明年皇上六十大壽之前,將皇上最懸心的緬甸之事全都平定了吧~”
皇帝次日也單獨召見了永瑢和福隆安。
這一子一婿都是自己家孩子,皇帝說話自能放心些。
“……蓮生的婚事,自然照最好的辦。”
永瑢和福隆安兩個告退出來,兩人也是大眼瞪小眼,還是有些迷糊。
照最好的辦?可怎麼個最好法兒呢?
福康安這日正當值,見兄長與六阿哥這麼相對發呆,看不過去,這便上前問。
兩人都知道麒麟保鬼道,這便都想沖口而出。
可是福隆安卻使勁給忍住了。
自己兄弟是怎麼回事兒,他哪能不知道?這會子在兄弟面前最最不能提的,就是七公主厘降之事啊。
倒是永瑢一時沒留神,還是張口給說出來了。
“麒麟保你說,蓮生的婚事照最好的辦,可什麼才是‘最好’?”
麒麟保聞言果然狠狠一怔。
福隆安想攔著,卻沒能攔住。
永瑢也發現了不對勁,不由得不安地回頭瞟一眼福隆安,“麒麟保他……這是怎麼了?”
福隆安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正在為難間,倒是麒麟保自己淡淡回神,轉過身去。
“公主厘降,婚事分不同規制,總歸視乎公主的名號而定。規制最高者,自是固倫公主下嫁儀。”
麒麟保這話一說,永瑢和福隆安都有些發傻。
這是怎麼話兒說的,比照固倫公主?可這哪裡是他們兩個敢做主的!
偏皇上這會子還沒正式下旨確定七公主的名號呢,那按著常例來推斷,也只敢推斷七公主名號為和碩公主啊……他們兩個就算一個是皇子,一個是額駙,可是誰敢做這樣違制的事?
“麒麟保,你盡亂說!”福隆安面上有些掛不住,忙輕斥一聲,向永瑢致歉。
麒麟保卻依舊淡淡的,已經並不將六皇子和兄長的意見放在心上。
他轉身走開,一副被抽走了魂魄的模樣。
“……我知道違制,可我更知道,在皇上口中‘最好的’,那就必定是要捅破那層棚頂去。”
“所有的制,都是天子定的。天子說最好,那就什麼都阻隔不了。”
七月,皇帝秋獮木蘭。
啟程之前,皇帝還牽掛傅恆在西南的情形,特地傳旨:“傅恆等奏稱,定於七月二十日進兵等語。及早進兵,迅速奏功,辦理甚善;但天氣尚熱,瘴氣宜防。野牛壩地勢微高,現有造船事務,傅恆到彼,暫駐數日,官兵既可到齊,瘴氣亦可少退。”